开春的时候，老宅的后院种起了花。张桂源非要拉着陈奕恒一起翻土，结果两人把花圃踩得乱七八糟，最后还是左奇函拿着铁锹重新整饬，杨博文在一旁递水递帕子，倒像是两个家长在收拾孩子的烂摊子。
“你看这株月季，”张桂源蹲在新栽的花苗前，手指轻轻碰了碰花苞，“等开花了我画下来，给你当书签。”
陈奕恒看着他鼻尖沾的泥土，伸手替他擦掉：“画得丑就扔了。”嘴上这么说，却记得张桂源上次说喜欢书房那本旧诗集，特意找了木匠做了个檀木书签，正藏在抽屉里等着完工。
不远处的葡萄架下，左奇函正帮杨博文调整相机角度。杨博文最近迷上了摄影，镜头里总少不了左奇函的身影——清晨他系围裙做饭的样子，傍晚坐在阳台看文件的侧影，甚至连他皱眉看报纸的表情，都被悄悄存进了相册。
“往左边一点。”杨博文举着相机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对，就这个姿势，很适合当屏保。”
左奇函配合地站定，目光却没看镜头，落在杨博文脸上：“拍我干什么，拍花不好吗？”
“花哪有你好看。”杨博文按下快门，看着取景框里他眼里的自己，忽然觉得这春日的阳光，都没他眼底的温度暖。
入夏后的第一个周末，四人去了海边。张桂源抱着个巨大的风筝跑在沙滩上，陈奕恒跟在后面追，风筝线在两人手里拉得笔直，最终还是一头栽进了浪花里。张桂源笑得直不起腰，被陈奕恒拽着脚踝拖进水里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彼此的衬衫。
杨博文和左奇函坐在遮阳伞下，看着他们打闹。左奇函打开保温箱，里面是切好的西瓜，递了一块给杨博文：“他们俩，永远像没长大似的。”
“这样不是挺好吗？”杨博文咬了口西瓜，汁水顺着嘴角流下，被左奇函伸手擦掉，“总比刚认识时，天天针锋相对强。”
左奇函没说话，只是把另一块更甜的西瓜递给他。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过，远处的海鸥掠过水面，杨博文忽然想起订婚宴上那枚刻着名字的戒指，此刻正和左奇函的戒指在阳光下相碰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秋末的时候，张桂源的画展在市里开展。最显眼的位置挂着那幅《我们的家》，旁边是四人的合照，照片里张桂源搂着陈奕恒的脖子，杨博文靠在左奇函肩上，背景是老宅院里落满银杏叶的石板路。
陈奕恒站在画前，听着旁人称赞张桂源的笔触温暖，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。张桂源的声音带着点紧张：“是不是不好看？我总觉得颜色调重了……”
“挺好。”陈奕恒转身，帮他理了理歪掉的领结，“尤其是画我的那部分，很传神。”
张桂源“噗嗤”笑出声，刚想说什么，就看见杨博文和左奇函走过来，手里拿着画展的纪念册。左奇函把册子递给张桂源：“签个名吧，就当是……收藏未来大师的作品。”
张桂源眼睛一亮，接过笔时，指尖不小心碰到陈奕恒的手，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，被杨博文悄悄拍进了相机。
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，四人围坐在壁炉前。张桂源在翻他的画本，里面已经攒了厚厚一叠——有陈奕恒在书房打瞌睡的样子，有左奇函在厨房煮姜汤的背影，有杨博文对着相机傻笑的侧脸，还有四个人挤在沙发上抢同一床毯子的胡闹。
“你看这页。”张桂源翻到某一页，推到陈奕恒面前，“是订婚宴那天你站在老槐树下的样子，我偷偷画的。”
画里的陈奕恒穿着西装，胸前的红花格外鲜艳，眼角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。陈奕恒看着画，忽然想起那天衣领里的奶糖，甜意好像顺着时光，一直漫到了此刻。
杨博文靠在左奇函肩上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：“明年春天，我们再在后院种点郁金香吧？”
左奇函握住他的手，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：“好，都听你的。”
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，映着四个人的笑脸。张桂源忽然提议：“我们来拍张合照吧，就当是每年的纪念。”
陈奕恒拿起相机，调好角度放在茶几上。倒计时结束的瞬间，他凑过去吻了吻张桂源的额头，而左奇函低头，轻轻碰了碰杨博文的唇。
照片洗出来后，被贴在了画本的最后一页。旁边有张便签，是四个人的字迹凑在一起的：
“今年，明年，往后的每一年，都要这样。”
窗外的雪还在下，老槐树的枝桠上积了层白，像极了那年订婚宴上，没来得及飘尽的彩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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