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巷深处的我们

初夏的风卷着栀子花香，陈奕恒把最后一件衬衫塞进行李箱时，张桂源正趴在地毯上翻地图，手指在某座海滨小城画了个圈：“就去这儿！攻略说有百年老巷，还有会画画的老爷爷摆摊。”

“你是去旅游还是去采风？”陈奕恒踢了踢他的脚后跟，却看见地图角落画着个小太阳，旁边写着“陈奕恒怕晒，要带遮阳伞”。

张桂源猛地坐起来，怀里的画本掉出来，露出夹着的两张火车票，票根上被他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。“都要！”他把画本抱好，“我要把你在海边发呆的样子画下来，还要让老爷爷给我们画张合照。”

列车摇晃着驶向南方时，张桂源趴在小桌板上速写，笔锋扫过纸面，把陈奕恒望着窗外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。陈奕恒假装看风景，余光却落在他微蹙的眉头上——这人画画时总爱抿着嘴，鼻尖会微微泛红，像只专注啃胡萝卜的兔子。

到了老巷已是傍晚，青石板路被夕阳染成暖橙色。张桂源拽着他钻进一家糖水铺，点了两碗陈皮红豆沙。瓷碗碰在一起时，陈奕恒忽然发现他手腕上多了根红绳，和自己手上那根是同款，是出发前张桂源硬塞给他的，说“老庙里求的，保平安”。

“你看那面墙。”张桂源指着对面的斑驳墙面，爬满了三角梅，“像不像我画本里那幅《花与窗》？”

陈奕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确实有几分相似。正想说什么，却被他拽着跑起来，穿过窄窄的巷弄，直到看见海边的灯塔才停下。张桂源喘着气掏出画本，海风掀动纸页，露出里面夹着的颗奶糖——和订婚宴那天塞给他的一模一样。

“给。”张桂源剥开糖纸递过来，指尖沾了点沙粒，“补充体力，等会儿看日落。”

陈奕恒含住糖，甜味漫开时，忽然想起出发前收拾行李，在他背包侧袋发现的防晒霜和创可贴——张桂源总说他粗线条，自己却把所有细节都想到了。

日落时分，他们坐在礁石上。张桂源举着画本速记，陈奕恒替他挡住吹乱画纸的风。暮色渐浓时，画本上多了片橘红色的海，远处的灯塔亮着灯，两个人影依偎在礁石上，小得像两粒粘在一起的沙。

“明天去看老爷爷画画吧。”张桂源把画本合上，靠在他肩上，“我想让他画我们俩，手里拿着这个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火车票，票根上的小人被夕阳描上了金边。

陈奕恒低头，看见他眼里的星光比灯塔还亮。忽然觉得，所谓旅游，不过是换个地方看日出日落，换条巷子走一走，重要的从不是风景，而是身边这个人——会记得你怕晒，会把奶糖藏进画本，会在每一页时光里，都画进你的影子。

就像此刻，海浪拍打着礁石，张桂源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窝，奶糖的甜味混着海风，在心里酿成了酒，醉了整个夏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