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丝冰蓝色的眸光,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,瞬间点燃了静室内所有紧绷的情绪!
微弱,迷茫,却带着沉淀了三百年的孤寂与疲惫,以及…此刻被强行唤醒的、尖锐如冰刃的痛楚。
夙璃醒了。
在意识被寂灭与生机的激烈冲撞、被蛮横灌入的狂暴力量撕扯的痛苦中,强行苏醒。
视野模糊,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冰雾。耳边是嗡嗡的杂音,夹杂着狂暴能量碰撞后的余波嘶鸣,还有…几道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。身体的每一寸经络都在尖叫,枯竭的本源如同龟裂的河床,被强行涌入的、灼热而驳杂的生机冲刷着,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眉心的寂灭印记散发着冰冷的余威,与那股灼热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角力,每一次碰撞都让她神魂震颤。
最清晰的痛楚,却来自后颈。
那被刘耀文蛮横烙下的狼魂印记,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,在沉寂了数日后,随着她意识的回归和体内力量的激荡,骤然变得滚烫而刺痛!一股带着原始野性、蛮横占有欲的灵魂烙印感,如同跗骨之蛆,死死缠绕着她的本源,提醒着她那屈辱而绝望的一幕。
“呃…”又是一声痛苦的、细若蚊蚋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。她试图移动手指,却感觉身体沉重如铅,连抬动眼皮都耗尽了力气。
“姐姐!你醒了!你终于醒了!”张真源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喊第一个响起,他扑到冰榻边,碧绿的猫瞳里盛满了泪水和狂喜,小手颤抖着想触碰夙璃,却又怕惊扰到她,只能无措地悬在半空。
“阿璃!”丁程鑫火红的身影也挤了过来,狭长的狐狸眼里瞬间盈满了“心疼”和“关切”,声音带着天然的媚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,“你感觉怎么样?哪里疼?告诉哥哥…”
“都滚开!别围着她!”宋亚轩暴躁的低吼响起,巨大的身影强行将丁程鑫和张真源往后推开一步,金色的竖瞳紧盯着夙璃苍白痛苦的脸,“她现在需要安静!需要空间!”
严浩翔高大的身影依旧立在原地,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夙璃睁开的眼睛,那里面冰蓝色的光芒虽然微弱,却像最锋利的冰锥,刺得他心头一悸。她醒了…是被他的精粹救醒的!但为什么,她看向这边的眼神,只有冰冷的痛苦和…排斥?他手中那团暗金精粹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一瞬,强行灌入带来的后果,如同冰冷的巴掌,狠狠扇在他高傲的脸上。
贺峻霖小小的身影站在人群之后,小鹿般的眼睛紧紧锁定夙璃,手中的白玉算盘无声地转动着几枚玉珠,似乎在飞快地推演着她此刻的状态和…可能的反应。他小脸上没有狂喜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近乎冷酷的专注。
一片混乱的关切、焦灼和压抑的狂喜中,夙璃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着。
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。
她看到了扑在榻边、泪水涟涟的张真源(灵雪猫妖王),看到了挤在近前、满眼“心疼”的丁程鑫(赤焰狐王),看到了暴躁推开他人、金色虎瞳紧锁自己的宋亚轩(啸风虎王),看到了门口那散发着强大威压和复杂情绪的金色身影严浩翔(黄金狮皇),也看到了人群后那个拿着算盘、眼神精明的贺峻霖(玉镜兔妖王)。
还有…囚笼的方向…仿佛能感受到那幽谷深处传来的、带着绝望和悔恨的狼嗥…刘耀文(幽夜狼王)…
七张脸孔。
七道灼热的目光。
七份趁她虚弱时强加的“契约”!
昨夜月圆反噬的冰冷孤寂…裂魂渊前的逼迫与羞辱…后颈那滚烫刺痛的狼魂标记…还有刚才那几乎将她意识撕碎的蛮横力量冲击…
所有的记忆,所有的痛苦,所有的愤怒,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,在苏醒的这一刻,轰然爆发!
冰蓝色的眸光,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迷茫和脆弱,只剩下冻彻骨髓的寒冰和足以焚毁九幽的怒火!
“滚…”
一个字,从她干裂的唇齿间挤出,声音沙哑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却带着一种斩金截铁的冰冷杀意!
“全都…滚出去!”
静室瞬间死寂!
所有关切的话语,焦灼的目光,狂喜的表情,都凝固在了脸上。
张真源脸上的泪水僵住,碧绿的猫瞳里只剩下惊恐。丁程鑫的媚笑僵在嘴角,狐狸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难堪。宋亚轩金色的竖瞳猛地收缩,巨大的虎尾烦躁地拍打了一下地面。严浩翔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,金色的竖瞳中风暴凝聚。贺峻霖拨动算盘的手指,第一次彻底停顿。
“阿璃…”丁程鑫试图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温柔。
“我让你们——滚!!!”
夙璃猛地提高了音量!那沙哑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!她不顾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,强行调动起一丝残存的冰系本源!
“咔嚓嚓——!”
以她躺卧的冰榻为中心,刺骨的寒气瞬间爆发!地面、墙壁,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冰霜!离得最近的张真源和丁程鑫被这股带着怒意的寒气狠狠推开,身上瞬间结了一层薄冰,冻得脸色发青!
宋亚轩闷哼一声,金色的妖罡自动激发,挡住了寒气冲击,但脸色也难看至极。严浩翔周身金光一闪,寒气无法近身,但他看着夙璃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,胸中的怒火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感疯狂翻涌。
“好…很好!”严浩翔怒极反笑,声音如同金铁交击,带着冰冷的寒意,“夙璃,记住,你的命,是本皇用万妖血池精粹救回来的!你欠本皇的!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冰榻上那如同炸毛冰凰般的女子,又冷冷扫过脸色苍白的马嘉祺,最终冷哼一声,转身大步离去!金色的身影带着压抑的怒火,消失在破碎的门口。
宋亚轩烦躁地低吼一声,狠狠瞪了夙璃一眼,又瞥了马嘉祺一下,终究没再说什么,巨大的身影也转身离开。丁程鑫脸色铁青,看着夙璃那冰冷的眼神,又看了看被寒气逼退的自己,狐狸眼中怨毒之色一闪,甩袖而去。
张真源抹着眼泪,还想说什么,却被贺峻霖轻轻拉住。贺峻霖看着冰榻上气息不稳、眼中只有冰冷排斥的夙璃,小鹿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深的算计和一丝…微不可察的失望。他低声道:“真源,先出去。姐姐需要静养。”他强行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张真源,也退出了这片冰封之地。
转眼间,喧嚣混乱的静室,再次恢复了死寂。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石,弥漫的寒气,冰榻上剧烈喘息、眼神冰冷的夙璃,以及…从始至终,如同沉默礁石般坐在她身旁的马嘉祺。
夙璃的爆发耗尽了她刚刚苏醒的力气,剧烈的喘息牵动着体内的伤势,让她眼前阵阵发黑。冰蓝色的眼眸中怒火未消,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消耗后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。她艰难地转动眼珠,看向身边那个唯一没有离开的身影。
马嘉祺依旧坐在那张黑色石凳上。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,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——那是刚才强行撤回对抗严浩翔的力量时受到的反噬。他玄色的衣袍上覆盖着夙璃爆发出的幽蓝冰霜,但他并未用妖力驱散。
在夙璃那冰冷刺骨、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排斥的目光下,马嘉祺缓缓收回了搭在她腕间的手指。这个守护了数日的动作终于停止。他沉默地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幽冷的月影石光芒下显得有些孤寂。
他没有解释,没有邀功,甚至没有再看夙璃一眼。
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,拿起张真源留下的那碗已经冰冷的“九转回春露”。玄色的妖力从他掌心涌出,温和地包裹住玉碗,将冰冷的药液重新温热。然后,他端着温热的药碗,重新走回冰榻边。
他微微俯身,动作依旧带着那种近乎刻板的轻柔。他没有试图喂药,也没有像张真源那样用草茎涂抹。他只是将温热的玉碗,轻轻放在了冰榻边缘,夙璃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做完这一切,他直起身,依旧沉默。然后,在夙璃冰冷而复杂的目光注视下,他一步一步,沉默地退到了静室最远的角落。
那里,阴影最为浓郁。
他无声地融入那片阴影之中,如同化作了墙角一道沉默的剪影。玄色的妖力收敛到极致,气息也降到了最低。他闭上了眼睛,仿佛陷入了调息,又仿佛只是…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,不再打扰她,不再成为她排斥目光中的焦点。
只留下那碗放在冰榻边缘、散发着袅袅热气和药香的玉碗,像一个无声的证明,证明着守护曾存在过。
静室彻底安静下来。
只有夙璃压抑的喘息声,和角落里那片沉默的阴影。
冰蓝色的眼眸中,那冻彻骨髓的怒火和冰冷的排斥,在看着那碗温热的药和角落那片无声的阴影时,第一次…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