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到了他的母亲。
那个永远唇边无笑,嘴角天然微垂,不笑时如冰封的湖面,即使偶有弧度,也似昙花一现的女子。
她大多时候意识是不清醒的,偶尔清醒也只是用恶毒的眼神望着自己。
她会恶狠狠的死死掐住他的脖颈说他是孽种,是强奸犯的野种,他的骨子里留着肮脏的血液。
一个刚刚出社会的小姑娘,在下晚班归家的路上因为救助了一个被人下药的年轻总裁而被强奸。
这是多少言情小说的开头。
可这是现实。
她有恩爱的男朋友,有爱她的父母,有一个稳定的工作。
可是肚子里的孽种毁了这一切。
对方强大的权利和势力让她报警无果,爱人在为她收集证据准备开庭的路上被人蓄意开车撞死,父母被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,工作的公司被搞破产。
她去医院认领爱人的尸身,惨不忍睹。
始作俑者就在她的身侧,他犹如恶魔一般低吟,这就是违抗我的下场。
爱人是孤儿,他的世界里只剩一个她。
她跪下来,对着这个恶魔磕头,磕的头破血流。
只求你,至少让我把他安葬了。
我求求你了。
恶魔站在那,看戏看丑旦一样瞧着自己。
爱人的尸身,最后被匿名捐献了。
父母被关进精神病院,不知生死。
他说,你活着,肚里的孩子活着,你父母也就有口气。
她被逼着生下这孽种,因为总裁患有无精子症,可是却偏偏只能和她结合成受精卵。
她被关进那个郊区的别墅,房间里的一切尖锐物品都被收起,她被逼着生下了那个毁了自己人生的畜牲的孽种。
她感觉自己不是人,像是一头代孕的母兽。
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,她听到周围的人的恶意。
“估计这位快要被送到精神病院了呢。”
“她爹妈不就在里面,正好送他们团聚啊。”
“哈哈哈哈,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
“诶诶!我听说啊,哪位的父母…”
家人。
她回头看向那个畜牲的孩子,他刚被自己掐过,现在正害怕的躲在床下,怯生生的偷看着她。
像老鼠一样,脏。
像自己一样,脏。
她笑了,笑着笑着,眼泪却留了下来。
“刘耀文,你和那个畜牲,这辈子不得好死。”
这话像是她的诅咒,像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反抗。
昨天,她偷听到了那群佣人的对话。
她的父母死了。
他们年纪很大了,活了大半辈子只有一个视如珍宝的女儿。
老两口好不容易躲躲藏藏的逃出来精神病院,结果爸爸因为在医院被打断的腿伤复发,死在路上,妈妈一路乞讨在只离警察局一条街的距离横穿马路被车碾死了。
距离这件事发生,已经过去四天了。
如果不是她偷听到,她这辈子都不知道。
其实,妈妈,到了警察局也没用啊。
今天过年呢,好热闹,好冷清。
随后,在大年三十的晚上,在门外家佣干活的嘈杂声中,在外面烟花的绽放中,在那个孩子怔愣的,带着泪花的目光中,她将自己偷偷收集的二十三片刀片尽数吞下了下去。
她无力的倒在地上,哇的呕出一大片黑血。
团聚。
孩子没出声,没有喊外面看管他们的佣人,他蹑手蹑脚的爬出床底,慢慢挪到缩在她的身边。
小小的一个,可怜兮兮的。
她想推开这个恶心的小老鼠,可费劲全身力气,也只是轻柔的摸在他的额头。
意识弥留之际,她突然听到爱人江崎野的低沉柔和的声音。
他说,阿禾,如果以后,我们有了孩子,是男孩的话我们就叫他小稻苗,是女孩的话我们就叫她小麦苗,好不好。
眼泪滑过了眼角,模糊了她眼前黑暗的一切。
只觉得好累,越来越冷,腹中得疼痛让她浑身冒着冷汗,不停得吐血,发抖,抽搐。
她轻轻的抚在孩子的发顶。
“小稻苗啊,小稻苗,睡吧,睡着了…”
“…就能见到,爸爸了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