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·6

上官意并未抬起头：“这次长姐落水是女儿的不对，的确是我故意推长姐落了水，女儿知错。当时我误会长姐的意思了，一气之下做了错事。女儿性子急躁，平日骄横无理，恐以后惹出更大麻烦，愿改过自新。女儿自罚跪祠堂十日，抄《女戒》百遍，禁足一个月。请父亲应允。”说罢，头便又重重地磕在地上。

上官谦震惊：“你…你可知我若是点头同意，会是怎样的后果？”

此类惩罚通常是因女子严重违反家族礼教，若传出去，会影响家族声誉，对女子自身未来婚嫁也极为不利。

况且若是传出去，之前落水的事件也就瞒不住了。

上官意淡淡地笑着：“父亲放心，这件事即使传出去，也不会影响家族名誉。这件事本就是我的不对，我恳请如此重的惩罚，就说明上官府内部有着清晰的是非观念和严格的礼教规范，也反映出父亲您平日对子女的教育有方。”

上官谦还是不忍心：“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，对你的影响可就不好了。”

上官意笑道：“父亲，这件事是我做错了。您如此袒护我，对我可不好。女儿虽然知道女子名声极为重要，可是做了错事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，这也是您平常教给我们的。”

上官谦沉默，最后终是同意：“好，就按你说的来吧。”

“谢父亲。”

上官谦起身，给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：“你什么时候养好伤，再去祠堂吧。虽然惩罚是避免不了，但也别太累着自己。”

上官意摇摇头道：“谢父亲心疼女儿，但女儿现在这些伤没什么，现在就可以去祠堂了。”

上官谦见她倔强，也不说什么了：“也好。那我先走了。”转身离开了云岫院。

门外的木源福赶紧进来：“五小姐。”

“木叔。”上官意抬头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木源福心疼地看着她身上的伤：“怎么成这样了？”

上官意笑笑：“没什么，木叔你别担心，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
木源福叹了口气：“你那些武功学到哪里去了？”见她嘿嘿笑，彻底没了脾气，从怀里掏出一盒糕点，“木叔早上从花韵斋买了你喜欢的藕粉糕，尝尝味道怎么样？”

上官意的眼睛亮了起来：“哇，谢谢木叔。”她扯开薄油纸外的细麻绳。

糕体泛着微微的米白色，又透着隐隐的淡粉色调，恰似刚出水的嫩藕。糕体表面细腻光滑，在光线的映照下，能看见微微的光泽，仿若一层薄纱笼罩其上，显得格外精致。

清甜的味道萦绕舌尖，不甜腻，而是清新自然，令人回味无穷，仿佛将江南水乡的韵味都融入其中。

上官意突然很想哭。

她五岁的时候，气血虚弱，身体羸弱，常常感到疲惫。太医说，最好去江南温润的地方调理。

那时的父母极为疼惜她，舍不得她一人在江南生活两三年，最后还是姐姐和哥哥一起说服了他们，这才同意把她的状况告诉外祖父一家。

外祖父一家知道后，立刻同意将她接去调养，并且外祖母和外祖父亲自来到京都，接她去江南。

在江南生活的三年里，外祖父和外祖母也真的很疼惜她，外祖母天天给她做好吃的点心，那个味道她现在也忘不了。她尤为喜爱的就是藕粉糕。

只可惜，前世，在得知上官意被送入宫中，上官颜自缢而亡，而最小的上官昭被拐走，音信全无，本就重病的外祖父受不了打击，含恨离世。而外祖母在北上京都的途中被山匪所害，尸骨无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