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卷着碎雨敲在窗上时，高三（7）班的冬日学习分享会已经进行到一半。讲台上的林宇辰正对着物理题眉飞色舞，粉笔灰在投影仪的光束里浮沉，像揉碎的雪。
林砚坐在台下，指尖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U盘——里面存着他和苏念一起做的化学课件。下一个就是他们，他的手心沁出薄汗，比自己考试还紧张。
“别慌，”苏念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，她递过一瓶拧开的温水，“等下你讲例题，我补充知识点，就像平时练习那样。”
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，却奇异地抚平了他的慌乱。林砚接过水，喝了一口，点点头：“嗯。”
主持人报出他们的名字时，他跟着苏念走上讲台。聚光灯打在脸上，有点发烫，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看，正对上苏念平静的目光，像落了层薄雪的湖面，却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“今天我们来讲化学推断题的解题思路，”苏念先开了口，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，比平时清亮些，“先从一道例题入手，这道题是林砚同学上次周测的满分题，思路很有借鉴意义。”
屏幕上打出他的解题过程时，林砚的脸瞬间热了。他看到自己写的辅助线旁，被苏添了道更简洁的箭头，像她平时在他错题本上做的批注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推演：“这里的突破口其实是反应条件，加热产生的气体有刺激性气味，结合前面的沉淀颜色……”
话一出口，紧张感突然消失了。他看到台下的同学都在认真记笔记，看到苏念站在侧后方，嘴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，像在说“没错，就是这样”。
讲到一半，他被一个细节卡住，指尖在黑板上顿住。粉笔灰簌簌往下掉，落在他的校服袖口。
“这里可以结合元素守恒定律反推，”苏念适时走上前，粉笔在他写的方程式旁补了个关系式，“刚才讲过的，记得吗？”
她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，像句温柔的提醒。林砚猛地回过神，点点头：“对，元素守恒……”
分享会结束时，台下响起了掌声。高建明在讲台上笑着说：“林砚和苏念这组准备得很充分，尤其是林砚，进步很大，值得鼓励。”
走下台时，林砚的手心还攥着那截粉笔，指尖沾着白灰，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踏实。苏念递给他一张纸巾：“擦一下吧，手上都是灰。”
他接过纸巾，指尖碰到她的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。林砚低头擦手，耳朵却红得发烫。
晚自习的自由时间，林砚没去刷题，而是拿出了那本画满香樟树的草稿本。他翻到空白页，笔尖悬了很久，最终落下时，画的却不是树叶。
他画了讲台的一角，聚光灯的光晕里，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。左边的那个男生握着粉笔，右边的女生侧着身，手里拿着本翻开的书。背景里，他特意画了颗小小的星子，藏在窗帘的褶皱里。
画到一半，苏念凑过来看：“在画什么？”
林砚慌忙想合上本子，却被她按住。她的指尖落在那颗星上：“这里没画完。”
“还没想好怎么画。”他的声音有点发紧。
苏念没说话，拿起他的铅笔，在星子旁边添了道细细的光轨，像流星划过夜空。“这样就好了。”她说。
铅笔的木屑落在纸上，像细小的银河。林砚看着她画的光轨，突然想起图书馆里那本《天体演化简史》，想起她笔记本上的星图，想起她被问起怕黑时蹙起的眉。
原来她不是不怕，只是把光藏在了自己画的星子里。
下课铃响时，林砚把那页画撕下来，折成小小的方块，塞进了苏念的笔袋。他没说是什么，只是冲她笑了笑：“今天谢了。”
苏念看着他跑远的背影，打开笔袋拿出那个纸块。展开时，她的睫毛颤了颤，指尖轻轻抚过那颗带着光轨的星子，嘴角慢慢扬起，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。
窗外的雨停了，月亮从云里钻出来，把香樟树的影子投在窗台上。苏念把那张画夹进了笔记本，正好压在那片干枯的香樟叶上。
她想，也许有些进步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。就像那颗被添上光轨的星子，原本孤单地亮着，直到另一道光靠近，才终于连成了完整的银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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