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舰驶离星城星际港的第三小时，程野在生物舱的观察屏前站成了一道静止的影子。
蓝光星叶的叶片舒展了些，边缘的蓝光比在星港时更稳定，恒温箱的湿度计显示68%——这是母星雨林的标准湿度。他伸手想调整营养液流速，指尖刚碰到控制面板，舱门的感应灯突然亮了。
凌峥站在门口，作战服的领口随意敞开两颗纽扣，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淡的疤痕。她手里拿着个银色保温杯，冷松信息素随着步伐漫进来，让生物舱里原本温暖的空气骤然凉了半度。
“军部的检测报告。”她把一份电子档案拍在旁边的操作台，杯底与金属台面碰撞的声响，惊得蓝光星叶轻轻颤了颤，“你的样本携带边境星特有的辐射粒子，需要单独隔离72小时。”
程野的手指顿在半空。他低头看向恒温箱，透明罩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弧度滑落，像滴没来得及落下的泪。“隔离会影响活性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，“蓝光星叶的根系对环境变化极其敏感，哪怕0.5度的温差都可能导致基因链断裂。”
凌峥没说话，只是拿起那份报告，指尖在“辐射超标”四个字上敲了敲。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，指节处有层薄茧，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。“这是规定。”她的语气和星舰的合金舱壁一样坚硬，“安全局的战舰上，任何潜在威胁都必须严格管控。”
程野看着她，忽然注意到她作战服袖口的标识——那是三年前边境星战役的纪念徽章。他想起导师说过的话，那场战役后，边境星的植被几乎全军覆没，是第一批研究员带着蓝光星叶的种子，在辐射区里种出了第一片新绿。
“我参与过边境星的植物修复计划。”他突然开口，指尖划过恒温箱上的磨损痕迹，“这些辐射粒子不是污染，是蓝光星叶的共生菌群。它们能帮植物在极端环境下存活，就像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凌峥锁骨的疤痕上，“就像士兵身上的伤疤，是勋章，不是隐患。”
凌峥的动作停了。她抬头看向程野，这个Omega的睫毛很长，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，可说出的话却带着种奇怪的韧性。就像他怀里的蓝光星叶，看着柔弱，根须却能扎进辐射区的岩石缝里。
她沉默了几秒，拿起保温杯拧开，热气混着点微苦的气味漫出来。“这是边境星的苦茶。”她把杯子往程野那边推了推，“当年在辐射区，全靠这东西提神。”
程野愣了愣，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了杯壁的温度，不烫，却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暖意。他低头抿了一口，苦涩的味道瞬间漫过舌尖，却在喉咙深处泛起一丝回甘，像极了雨后的边境星土壤气息。
“隔离流程我会调整。”凌峥忽然开口，冷松信息素柔和了些，“生物舱的安全等级提到最高，允许你每四小时进行一次手动维护。”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但必须全程佩戴监控手环。”
程野的眼睛亮了亮，像被注入了星尘的光。“谢谢。”他把保温杯递回去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凌峥的手指，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似的缩回手。程野的耳尖瞬间红透，转身假装检查蓝光星叶，却没发现凌峥握着保温杯的手指，微微蜷了蜷。
凌峥离开生物舱时，副官正在舰桥等她。“指挥，刚收到消息，‘黑蛇’走私团的余党在追我们的航线。”全息屏幕上跳出一串红点，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，“他们好像知道我们带了特殊货物。”
凌峥的眼神沉了沉，冷松信息素瞬间恢复成凛冽的形态。“进入一级战备。”她的手指在主控台上快速敲击，“把生物舱的位置标记为最高防御区，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。”
副官愣了一下：“包括医疗兵？”
“包括我。”凌峥的声音没带任何情绪，目光却落在屏幕角落那个小小的生物舱图标上，“除非得到我的直接指令。”
程野在生物舱里，听见了星舰进入战备状态的警报声。他下意识地把恒温箱抱得更紧，却发现蓝光星叶的叶片正朝着舱门的方向微微倾斜，像是在感应什么。他忽然想起刚才凌峥离开时的背影，作战服的后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，露出腰间那把粒子刀的轮廓，冷硬，却让人莫名安心。
他低头摸了摸手腕上的监控手环，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里，混入了一丝极淡的冷松信息素波动，像条沉默的轨迹，悄悄缠绕在他的焦糖气息周围。
这一晚，程野在生物舱的折叠床上半睡半醒，总觉得有股冷冽的气息守在舱门外，像株沉默的松树，把所有风雨都挡在了外面。而凌峥在舰桥的指挥椅上，看着主控屏上生物舱的实时数据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的边缘，那里还残留着点若有似无的焦糖味，混着苦茶的回甘，在星际航行的寂静里，漫出了点奇怪的平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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