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告而别的第四个月,春风轻拂,冬日的积雪开始悄然消融。林家别墅下悬挂的冰锥,也在暖阳的轻抚下滴答作响,仿佛奏响了新春的序曲。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,混合着隐约的青草气息,预示着万物复苏的季节已经到来。
林家别墅的恒温训练馆里,凌晨两点的地板还泛着冷光。林惊野赤着上身运球,汗水砸在木质地板上洇出深色圆点,又被他急促的脚步踩散。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像沉闷的鼓点,一下下捶打着空旷的场馆,他的动作带着近乎自毁的狠劲,每一次变向都让膝盖发出细微的呻吟。
训练馆外的休息区,水晶烟灰缸旁压着张照片。烤肉店门口,周屿正低头给顾夏初系驼色围巾,女孩仰头时露出的梨涡,在暖黄滤镜里甜得刺眼。照片边缘还沾着林国栋的雪茄灰——半小时前,他父亲就是用这张照片,换掉了林惊野藏在训练包里的顾夏初的一寸照。
"惊野,歇会吧。"林母披着羊绒披肩站在门口,声音被场馆回音揉得发飘。她不敢靠近,只能看着儿子把篮球狠狠砸向篮板,震得篮网剧烈摇晃。汗水顺着他下颌线滴进训练短裤,腹肌线条在顶灯照射下绷成冷硬的轮廓,像尊失控的古希腊雕塑。
"医生说你膝盖不能这么练。"她往前挪了半步,手里保温桶腾起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,"你爸他就是...就是想让你看清现实。"
林惊野终于停下动作,篮球在指尖失控地滚远。他转过身时,额前湿发遮住眼睛,只有喘息声在寂静里沉浮。过了很久,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,擦脸时露出的眼神比场馆空调还冷:"告诉林国栋,"毛巾重重砸向休息区,正盖住那张照片,"别拿这些给我看,还有下次再动她的东西,我拆了这栋楼。"林惊野一拳锤在墙上,上面留了一道血印子,血滴在地板上“吧嗒”一声,刺的林母心头一痛。
林母心疼的抱住儿子:“惊野,你别这样伤害自己,妈妈去跟你爸说,不让他插手你们的事。我去找人来给你处理一下。”
“不用了妈,告诉林国栋,别再来烦我!”林惊野蹲下身子,在训练包里胡乱的翻找着东西擦拭血迹,
林惊野翻出一件训练服,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。那训练服上,萦绕着淡淡的橙花香气,这香气是那么熟悉,正是属于顾夏初发间的香味。他穿着这件训练服抱过顾夏初,刹那间,思念如潮水般涌来,林惊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深处对顾夏初的想念。
“夏初,夏初……”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,声音颤抖而沙哑,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呼唤。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对她无尽的思念与爱意。他紧紧抱着那件染血的训练服,仿佛这样就能抱住他的顾夏初。
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奔涌而出,一滴一滴地落在训练服上,与上面的血渍混合在一起。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,为什么非要逼我读什么多伦多!”他对着训练服嘶吼着,
林母站在一旁,看着儿子这般模样,心痛得如同被刀割一般。她走上前,轻轻抚摸着林惊野的头,哽咽地说:“孩子,别这样折磨自己了。夏初知道你这样,她也会难过的。”
林惊野听到母亲提到顾夏初,哭得更加厉害了。“妈,我真的好想她,每一天,每一刻,都在想她。”他说着,将脸埋在训练服里,似乎想从那微弱的香气中寻找到顾夏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。
“我知道,我知道你想她。”林母轻声安慰道,可她也明白,林惊野心里的痛和难过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的。屋内弥漫着悲伤的气息,林惊野的哭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,诉说着他对顾夏初刻骨铭心的爱。
南川大学的甬道两边的海棠树已经抽出了嫩芽,画室里的夏初正在教妮妮画画,手握着妮妮的小手:“妮妮,最近画的越来越好了,”顾夏初伸手轻轻捏了捏妮妮肉肉的脸颊:“我们家妮妮就是聪明。”
妮妮正全神贯注地挥舞着画笔,色彩在她手下渐渐生动起来。突然,她歪着头,眼神纯真而疑惑地望向顾夏初:"夏初姐姐,我有点不明白,为什么好久都没见过惊野哥哥了?他也不来找你玩了,你们是不是...分手了?"顾夏初握着炭笔的手微微颤抖,心底泛起一阵酸涩。她已经和惊野已经分开四个月了,只是不知该如何跟妮妮解释。"啊,这个嘛..."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"可能是因为惊野哥哥最近在忙着篮球训练,嗯,对,他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篮球比赛。"
还好周墨和林萧进来的是时候,不然顾夏初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妮妮解释,周墨脚上穿着新买的AJ,刚刚开春就穿上了短款的训练服,顾夏初着实佩服周墨的身体素质:“还是你们体育生底子好,不过,你这全套上阵,要搞什么啊?”
周墨故意卖起关子来,冲着顾夏初挑眉:“你猜猜?”
顾夏初被周墨憨憨的样子逗笑:“我才不猜呢!”
妮妮纤细的手肘支在桌面上,白嫩的小脸蛋枕在掌心,灵动的眸子在顾夏初、周墨和林萧之间转来转去。蓦地,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,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。
"诶,哥哥姐姐,我告诉你们哦,"妮妮奶声奶气地说着,小脑袋向前探去,"我听爸爸说,南川大学要和星辰大学打比赛呢!就在市联赛上!"
空气仿佛突然凝滞了一瞬。周墨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,他嘴角微扬,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:"小丫头,消息还挺灵通的嘛,嘿嘿~这个嘛,我倒是知道一些内幕。不瞒你们说,我也会参加这次比赛。"他故意拖长语调,看着三人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,颇为享受地喝了口水,"而且啊,我们南川大学校队里,还藏了一位神秘高手呢。听说实力相当惊人哦。"
他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,那神情仿佛在说:就让你们猜猜看吧。
林萧唇角微扬,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,与顾夏初对视一笑后,忍不住说道:“你说,这个神秘队员会是谁呢?好期待啊。”顾夏初也轻轻点头,回应道:“是啊,真让人好奇呢,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。”两人满心期待,等待着神秘队员的出现。
周墨嘿嘿的傻笑了两声,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球赛的观赛票笑嘻嘻的递给顾夏初和林萧:“两位美丽的小姐,感兴趣来看一下我们的比赛吗?”
顾夏初把炭笔扔进笔盒里,拍了拍手上的炭粉:“接过周墨递过来的门票,什么时候啊?我这两天好几节雕塑鉴赏呢。”
周墨微笑着说道:"比赛时间是后天下午一点钟。"顾夏初眨了眨眼睛,轻声回应:"如果我下课早的话,一定去看你比赛。"她说话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:“记得给我和林萧挑一个好点的位置。”
周墨点点头手上比了个OK“没问题”
傍晚的训练室的橡胶地垫沾着深色汗渍,林惊野正把杠铃推到胸口,在练耐力,小臂青筋随着呼吸起伏。铁门轴发出吱呀声时,他的二头肌骤然绷紧,直到看清来人是他亲爹才缓缓卸力让杠铃落回支架。
"手机。"林国栋把银灰色手机抛过去,金属外壳在日光灯下划过冷光。林惊野单手接住,指腹摩挲着边缘——这是四个月前被强行拉回家关禁闭,没收的那部,屏保还是他和顾夏初在东疆湾拍的贴脸合影。
档案袋被不轻不重地拍在器械架上,牛皮纸封面印着南川大学的校徽。"你的学籍我已经给你恢复办好了,"林国栋声音没什么起伏,"后天你就回去上课,周三的市联赛给你报了名。跟你们张平教练也说过了,"
林惊野扯开封口绳,抽出里面的纸页。休学申请表上的"休学"二字被红笔杠掉,旁边盖着教务处的圆章,墨迹还带着新鲜的油光。他忽然想起上周训练时瞥见的日历,原来已经三月了,海棠花一定开了吧,
"老爸.."他喉结动了动,却被林国栋挥手打断:"别跟我这儿装乖。"男人转身时睡衣下摆扫过地面,"拿到冠军戒指,不去多伦多,你和哪个姓顾的小姑娘,我也不在阻拦,"
训练室的门关上的瞬间,林惊野把脸埋进学籍档案里。纸张间混着油墨和阳光的味道,像极了从前课桌抽屉里旧课本的气息。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是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短信,原来是周墨:"老张说的神秘队员是不是你?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?"
“现在,老地方。”杠铃片碰撞的脆响在训练室回荡,林惊野重新躺回卧推凳,这一次,他把杠铃推得比任何时候都高。长舒了一口气,他做好了再见周墨的准备,用毛巾擦了擦汗水,拎起外套出门,四个月,重见天日
林惊野赶到之前他和周墨经常去的那家串店时,周墨已经恭候多时。
夜市的霓虹灯把周墨的脸照得明明灭灭,孜然和炭火的焦香混着啤酒沫的气浪扑过来,林惊野却觉得嗓子眼发紧。桌上的烤串堆得像座小山,油星子还在滋滋地跳,可他夹起一串最爱的烤羊肉时,舌尖尝到的只有泛苦的铁锈味。
四个月,足够大学城的梧桐叶落了又冒新芽,足够周墨朋友圈里的游戏战绩从青铜冲到王者。林惊野盯着对面人骨节分明的手——那只曾经帮他抢过无数次篮板的手,此刻正漫不经心地转着啤酒罐,罐身凝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桌面上,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“你...”林惊野刚开口,就被自己干涩的嗓音吓了一跳。周墨终于抬眼看他,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眼神里没什么波澜,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。
林惊野赶紧低下头,假装研究竹签上的肉筋,心脏却擂鼓似的撞着肋骨。当初不告而别时有多决绝,现在面对这双眼睛就有多狼狈。他甚至不敢问周墨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,只能任由沉默像烤串上的炭灰,一层一层落满两个人之间的空气。
周墨忽然轻笑了一声,把转了半宿的啤酒罐往他面前推了推:“怎么,四个月不见,连酒都不会喝了?”
冰凉的啤酒罐贴着掌心,林惊野猛地抬头,正撞进周墨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。他张了张嘴,那些排练了一路的道歉词全堵在喉咙里,最后只憋出句没头没脑的:“……肉串凉了。”
周墨挑眉,抓起两串滋滋冒油的烤串扔进他盘子里,油汁溅在白T恤上,晕开一小朵深色的花。“凉了就再烤,”他说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,“总比有些人,跑了就找不回来强。”
林惊野的脸“腾”地红透了,抓着啤酒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。夜市的喧嚣仿佛被隔在一层厚厚的玻璃外,只剩下炭火噼啪的轻响,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:“兄弟,对不起,”
周墨抄起啤酒猛的灌了进去:“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,是夏初,你知不知道你不告而别之后她快疯了,你到底为什么?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连我都不说,你从小到大的兄弟!”
林惊野看着周墨眼窝泛红,别别扭扭的开始解释:“我老爸背着我给我报了多伦多商学院,还有什么狗屁家族联姻,那天我……我本来都准备赶去电影院赴约了,他骗我祖母病危将我骗走……”林惊野说到这里猛的灌了一口酒,呛的他咳嗽了两声,周墨甩了包纸巾过去:“慢点,擦擦,继续说!”
林惊野长舒了口气缓了缓:“我回到家他才告诉我给我报了学校,还收了我的手机……后来,我宁死不屈,我老爸提出让我拿下市级联赛,拿到冠军戒指,也不耽误我和夏初…”
周墨看着林惊野通红的眼眶知道他不是撒谎,但还是生气他不告而别,别扭的扭过头:“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