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午后的基地篮球馆里，汗水在木质地板上洇出深色水痕。段伯文第三次用肩膀撞开林惊野时，篮球擦着篮筐滚到场边。"喂，林惊野，谈恋爱谈的球都不会打了？哪个姓顾的女孩给你下迷魂药了？不会打球就别占着位置。"他故意用球鞋碾过林惊野掉落的护腕，语气里的轻蔑像场馆顶的聚光灯一样刺眼。
林惊野弯腰捡护腕的手指攥得发白，指节泛出青白色：“段伯文我给你脸了？你不配喊夏初的名字！”周墨从三分线外大步走来，球衣下摆还在晃悠："段伯文，教练说过训练时不准故意犯规。"他把林惊野往身后拉了半步，肌肉紧绷的手臂形成一道屏障。
"周墨，你别偏袒啊，别以为林惊野是你兄弟你就偏袒他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犯规了，我只是正常卡位。"段伯文摊开手，却在转身时故意用肘击狠狠撞在林惊野肋下。闷响伴随着林惊野压抑的抽气声，就要上前揍段伯文，周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："段伯文！最后警告你，安分点。"
哨声响起时林惊野正被段伯文锁在篮板下，对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手臂。"你不是很厉害吗，怎么连对抗都不会了？"这句话像烧红的铁丝烫过林惊野的耳膜，他猛地挣脱钳制，拳头擦着段伯文的颧骨砸在篮板上，发出沉闷的咚声。
混乱在三秒内爆发。段伯文的鼻血滴在林惊野的球衣上，像几朵突然绽开的红梅。队友们拉架的声音、张平教练的怒吼声混作一团，直到两人被死死按在地板上，林惊野还能尝到嘴里铁锈般的血腥味。
禁闭室的铁门"哐当"关上时，夕阳正把最后一缕光投在窗户铁栏上。林惊野靠着堆满篮球的架子滑坐在地，段伯文的喘息声从对面传来，两人中间隔着五个瘪掉的训练用球。"喂，"段伯文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刚流过血的沙哑，"你刚才那一拳要是再偏点，我鼻梁就断了。"林惊野没说话，只是把脸埋进沾满汗水和灰尘的膝盖里，听见外面传来队友们拍球的声音，一下又一下，像打在心脏上的鼓点。
禁闭室的铁门被“砰”地推开，张平教练铁青着脸站在门口，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场边。林惊野靠着器械架，额角的血顺着下颌线滴在白色队服上，洇出深色花斑，左手还死死攥着拳。段伯文站在他对面，半边脸肿得老高，鼻梁也青紫，嘴角破了皮，眼神却梗着不肯低头。
“反了天了！”张平的怒吼震得窗户嗡嗡响，他一把揪住段伯文的训练服领口，将人拽到林惊野面前，“队内对抗训练玩阴的？膝盖顶人腰眼，肘击打后脑，段伯文你告诉我，这是训练动作还是故意伤人？”
段伯文脖子一梗想反驳，被教练狠狠瞪了回去：“别给我扯什么对抗强度！林惊野的伤是你动作变形弄的？我看你就是冲着人去的！”他甩开段伯文，又转向林惊野，指节戳着对方渗血的额头：“还有你！受伤了不知道报告？直接动手把人打成这样，眼里还有没有纪律？”
林惊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喉结滚动着没说话，只是眼神更冷了，脖子梗着：“是他先说我女朋友的！”
“都觉得自己能耐了是吧？”张平气得胸脯起伏，抓起墙边的战术板重重砸在地上，“从现在起，两个人都给我去反省！没我的允许，不准出来！”他盯着两人沾着血污和汗渍的脸，声音沉得像块铁：“什么时候想明白团队是什么，纪律是什么，再出来见我！”
禁闭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，林惊野和段伯文依旧别着脸，谁也不肯先挪动半步。
禁闭室的铁窗透着灰蒙蒙的光，林惊野靠着墙壁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，膝盖抵着下巴，眼神放空。段伯文的床铺就在对面，两人像是隔着楚河汉界，谁也不肯先开口，空气里弥漫着冷战的僵硬。
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，周墨鬼鬼祟祟地探进半个脑袋，见只有林惊野一个人醒着，飞快地溜进来，从训练服口袋里掏出个还热乎的肉包子塞给他：“快吃，刚从食堂顺的。”
林惊野捏着温热的包子，没什么胃口，低声道：“谢了。兄弟，”
“谢啥，”周墨压低声音，拍了拍胸脯，“我已经想好了，等下就去找张教练求情，就说你不是故意跟段伯文打架的，顶多就是……就是失手！他肯定会原谅你的！”
林惊野扯了扯嘴角，没说话。周墨又絮絮叨叨安慰了几句，怕被巡逻的老师发现，很快就溜了出去。
禁闭室重归寂静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。林惊野把包子放在一边，重新靠回墙上，闭上眼睛。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夏初的脸，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，像盛满了星光。他想起她递给他创可贴时指尖的温度，想起她在他输掉比赛时轻轻说的那句“没关系，下次赢回来”。
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闷得发疼。如果……如果他没有那么冲动，没有跟段伯文动手，至少还能舒服的躺在宿舍，抱着那件有顾夏初味道的衣服入睡，
铁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林惊野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对顾夏初的思念愈发浓烈。
香樟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，顾夏初扒着训练基地外围的铁丝网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两个小时，日头从东边爬到头顶，把她和林萧的影子缩成一团。
"还没看见人吗？"林萧在身后戳了戳她的腰，声音压得像蚊子哼。铁丝网内篮球场上，穿着训练服的篮球队员正在进行战术演练，拍篮球的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。
顾夏初摇摇头，眼睛像雷达似的扫过每一个跑动的身影。林惊野那张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脸，此刻却像沉入深海的石子，连个影子都捞不着。她昨天教妮妮画画的时候，听小姑娘说林惊野和段伯文训练的时候动手打架被罚禁闭，急得一晚上没睡，大清早拉着林萧翻墙溜到这偏僻的训练基地。
"会不会是关在别的地方？"林萧把脸埋在臂弯里，声音闷闷的，"我腿都站麻了。"
铁丝网突然哗啦响了一声，顾夏初猛地回头，看见周墨穿着训练服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，肩上还搭着条毛巾。他显然是刚结束训练，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，在阳光下亮得刺眼。
"周墨。"见到男朋友的林萧没忍住喊出声，又立刻捂住嘴，紧张地朝他摆手。
周墨停下脚步，隔着铁丝网看着她们，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。伸手揉了揉林萧的脑袋："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？"他走过来，声音压得很低，"看林惊野？"
顾夏初的脸瞬间红透，点了点头，手指绞着衣角："他...他还好吗？禁闭是不是很严？"
周墨靠在铁丝网上，扯了扯嘴角："消息还挺灵通的嘛～能怎么样？在反省室抄条例呢。"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顾夏初泛红的眼眶，声音软了些，"放心，死不了。就是出来后，怕是要被加训到哭爹喊娘。"
风吹过香樟树叶，落下斑驳的光影。顾夏初望着训练场尽头那栋灰扑扑的小楼，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，却又莫名揪紧了。
顾夏初指尖捏着牛皮纸袋的提手，指节泛白，叹了口气时胸腔微微起伏，像被午后黏腻的风坠着。纸袋被递到周墨面前，袋口敞着条缝，能看见里面叠得方正的三明治，全麦面包边缘烤得微焦，露出里头厚得快要溢出来的花生酱——浅褐色的酱体裹着细碎的花生粒，把牛肉片压得陷进面包里，是林惊野偏爱的那种，要涂到能尝到颗粒感的厚度。
周墨接袋子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腕，她手背上有层薄汗，像刚从外面跑回来。他低头看了眼袋子，又抬眼望她：“给惊野做的？？”
顾夏初往后缩了缩手，袖口滑落盖住小臂，遮住她方才被太阳晒出的淡粉色。“还有你，我想着你们肯定吃不好，他又在关禁闭，”顾夏初扯了扯嘴角，“放在冰箱里，够你们两个吃几天。”
周墨“嗯”了声，拇指摩挲着纸袋粗糙的纹路，能摸到里面三明治的轮廓，沉甸甸的，像揣了块温软的心事。“学校离基地十几公里，你们坐了好久的公交车吧，”
顾夏初的睫毛颤了颤，点头，走廊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斜斜切在她发顶，碎发被照得发亮，像撒了把金粉。“没事，坐公交车又不累。”她往后退了半步，浅色衬衫的后摆扫过墙面，“我和萧萧得回去了，下节课不能逃，告诉惊野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话音落时她已经转身，林萧留下来跟周墨说话，周墨捏着纸袋站在原地，能闻到空气里飘散开的香气——花生酱的甜混着卤牛肉的咸，
周墨低头掀开袋口看了眼，最上面那块三明治的包装纸上，用马克笔歪歪扭扭画了个简笔笑脸，嘴角还特意画得翘起来，像怕吃的人看不到似的：“萧萧，谢谢你和夏初给我们送三明治，”
林萧撇撇嘴，只觉得男朋友晒黑了，伸手摸了摸周墨的脑袋：“傻瓜，好好照顾自己，还有林惊野哪个冒失鬼……”林萧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周墨的脸颊。周墨害羞的黑黑的皮肤上有一摸别样的红。
周墨和林萧腻歪了好一会，周墨在和她告别，拎着三明治去禁闭室找林惊野。
周墨提着装满三明治的袋子，刚走到禁闭室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林惊野和段伯文互不相让的争吵声。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嘲讽对方篮球技术差劲，谁也不服谁。推开门时，周墨扬了扬手中的袋子，笑着说道：“惊野，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。”
林惊野立刻转过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期待，迅速从周墨手里接过袋子。他低头一看，顿时被里面的丰富内容吸引住了——牛肉三明治、厚厚涂满花生酱的面包片，还有那特别折叠的包装袋，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用心与爱意。“这……这些都是谁做的？”林惊野忍不住问道。
周墨耸了耸肩，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：“还能有谁？顾夏初啊！这些可都是出自你女朋友的手笔哦。”
听到顾夏初的名字，林惊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软起来。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一个三明治塞进嘴里，大口咀嚼着，含糊不清地赞叹道：“太好吃了！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三明治！夏初真是个天才！”然而，当他的目光落在包装袋上那些精致的折痕时，心中却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。一边是甜蜜的幸福感，一边是对顾夏初过于操劳的愧疚。
一旁的段伯文看着林惊野吃得津津有味，早已垂涎三尺。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：“那个……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尝尝？”
林惊野瞥了他一眼，原本因为争吵而生的怒气似乎烟消云散了。他叹了口气，把其中一个三明治递给段伯文，嘟囔道：“行吧，看在你刚才骂得那么认真的份上，勉强分你一点。”
段伯文如获至宝般接过三明治，连忙咬下一大口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：“哇，这花生酱也太香了吧！难怪你这么宝贝。”
尽管嘴上埋怨着，林惊野还是忍不住继续吃着三明治。但他越吃，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顾夏初的身影。想到她为了准备这些东西，竟然坐了十几站地铁赶到训练基地，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。
“傻瓜，真是太傻了……”林惊野突然哽咽起来，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，“她干嘛要跑这么远送东西过来？还涂这么多花生酱，我明明说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嘛……”
他一边抱怨着，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三明治重新包好，仿佛那是某种珍贵的宝藏。随后，他擦了擦眼角，无奈地笑道：“不过，也只有这样的傻瓜才会对我这么好啊。真是让人又生气又心疼……”
旁边的周墨和段伯文看着林惊野哭笑不得的模样，忍不住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他们知道，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男孩，在面对顾夏初时，永远是最温柔、最脆弱的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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