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打开了,一个穿的全身黑的女人走了进来,她的阴影笼罩着凌空的全身。
削廋的脸容再加上刀雕修的五官,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,直勾勾的看着,脚下的凝空。
凝空把头低得很低,只能看到脑袋和下垂的刘海。
“过来。”语气缓慢且苍凉。
啪的一声,一个耳光打在凝空脸上,常暔睁大双眼,吸了一口气。
又是啪的一声,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两道亮莹莹的泪痕。
这时她将脸转向常暔,常暔心跳的很快,蠕动着嘴唇,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小朋友,”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,“慢待你了……”
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常腩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喘着气。
他看着后面低着头的凝空,不知为什么心里非常别扭,特别想走过去。
“那个……阿姨,我先回去了……”他慢慢退至门口。
“不多玩一会吗。”她开口道。
“不……不了。”他宁愿她不要讲话,“我该回家了……”
在经过凝空的时候,他悄悄扯了一下他的手。只有高价的痛苦才能换来廉价的同情。
凝空突然抬起潮湿的眼睛,在关上门的最后几秒和他对上了眼。
常暔还站在门口,凝空的眼神,让他有一些难受。他呼出一口气。
然而他分明地听到了里面的怒吼声和抽泣声,这又让他莫名地绷紧了身体。
他的内心再也平静不下来,他抬起手下定决心似的。然而,在手触到门前的那一刻,他的动作随着声音的消失戛然而止。
他有些惆怅地发着呆,于是晃了晃脑袋,郁郁的回了家。
“小腩,回来啦”一个温柔的声音。
“嗯。”他在沙发上垂着脑袋。
“怎么啦这是?”一个系着围兜的中年女子从厨房探出脑袋。
他母亲感到诧异,平时这孩子回来都会大嚷大叫,要么吵着吃饭,要么吵着手机,今天怎么一言不发,跟个和尚似的坐着?
于是他母亲又好奇又担忧的出来。
“是不是又是妈妈气啦,”他母亲摸着他的头,“是不是因为上次没有给你买玩具,好啦好啦,等一下妈就带你出去买。”
“妈妈,”他忽然抬起头,“我觉得你挺好的。”
“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,”他母亲顿感诧异,但又有些感动,“怎么啦?”
“没事。”他望着墙上全家福照片,良久说道。
“诶,妈妈,”他突然很认真的问,“你认识我们家对门的那户人家吗?”
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妈妈有一些不自然,“对面那户人家……好像是一个单亲家庭。”
“哦。”他若有所思的回应着。
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他妈妈担忧道,突然小了点声“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?”
“……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,“回家经过的时候听到了。”
“那个单亲妈妈经常打他儿子,但不知道什么原因,”他母亲摇了摇头,“那个孩子看着挺乖的……”
“爸回来了吗?”
“还没呢,估计快了”他母亲温柔的看着他,“先吃饭吧。”
陈列整齐的饭菜,一家三口围着小圆桌挨紧着坐。黄色的灯光洒落下来。
“爸妈,”他突然放下筷子,“我可以……把对面的小朋友邀请到我们家来玩吗?”
“这有什么不行?”他爸妈异口同声的说道。
还是下午的时光,天却已经很暗了,浓浓的乌云如雾一般,盘踞在天空之中,压抑与闷热让蝉鸣更刺耳。
“可不是我要让你到我家的,”常暔故作神气的说,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凝空,“还不是看在我爸妈的份上,我才让你进我房间的。”
凌空似乎不在乎,半眯着眼睛在他身旁走着。
“你能跟我一起去老宅我就很满足了……”
“说实话,你爸妈真的人很好诶。”凝空向常暔投向羡慕的眼光。
“那还用说?”常暔高兴地一撇嘴,“哪像某些……”
原本想常规的嘲讽几句,却想起在凝空家的画面,他本能地住了嘴。有点后悔,不该说出来,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。
“到了没有啊?”他双手插兜,“你该不会把我拐走吧?”
“就在前面。”凝空指了指前方。
两人停住了脚步
雕梁画栋早已变成了断壁颓垣,檐前的燕子早已不在。青砖黑瓦白墙,杂草驳离。这是一个两层楼的古宅,规格有点像戏台。
乌云愈加浓厚,天空带来些许凉风。天灰暗暗的要塌下来似的。
“就是这……”常暔在古宅前停住了脚,“我们怎么进去呢?”
沉重的楠木大门被一块花纹精致但已锈迹斑斑铁锁死死锁住,仿佛不可能再打开来。
“我们四处看看……”凝空正围着古宅观察。
在东南角,竟有一座墙的上方截然出现一个大口。
“这个不高,”凝空兴奋的说凝,“应该能从这爬进去。诶,要不你先上去,我扶着你?”
“谁要你扶!”常暔一扭头,“小爷我自己就可以上去。”
再经过几番挣扎之后,他红着脸在凝空的帮助下翻过了墙。
墙的截面凸凸凹凹的,很铬人。
“嘶——”常暔揉着自己的腿,“疼死我了。”
随着凝空从墙头上跳下来,他们两个总算是进来了。
“你没事吧?”凝空一脸担忧
“没事!要不是小爷我今天没力气,”常暔不服气地说,“要不然今天我可以连翻它数十遍。”
他们面前是弯曲折叠的回廊,柱子和栏杆多的数不胜数,仿佛是一个热闹的大集会。回廊上的屋檐长满了青苔,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上面的花纹和屋顶的镇兽。
“这个回廊怎么这么长啊?”凝空疑惑道,“在外面看这个古宅也不大啊,为什么这里变得这么宽广?”
整个回廊异常死寂,脚步声回荡在空间中,隐隐约约还有水滴声。
他们隐隐约约的感到了一丝诡异,望不到近的廊头,回廊外全是花花草草,但不茂盛,有些莲池,但没有水。巍巍像要抓人一般的假山和盘湖石随处可见。他们总感觉这些假山和花草后面仿佛长了一双眼睛,正在偷偷的窥视他们。
“这都是什么玩意儿?”常暔心中有些害怕,故作镇定的说。
“前面有个屋子。”凝空说道。
两人愈走愈近,在那个屋子门前停下的脚步。
这个屋子与众不同,无论是门窗楹联,还是屋檐门槛,都崭新如洗,仿佛有人来过一般。
“还是不要……”常暔有些把持不住,但好奇心压过害怕,“还是进去吧。”
他们各自将一只手放在门上,然后对视了一眼,将门推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