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德的风，总比人的脚步先撞进故事里。
温迪正趴在酒馆二楼的窗台，指尖捏着半杯晃荡的苹果酒——琥珀色酒液沾着杯沿，连风都裹着麦酒的甜。
忽然，风里钻进来缕极淡的绿，像初春草芽顶破冻土的嫩，混着点发慌的暖，顺着杯口往他鼻尖飘。
这气息他熟得很，是阿砚身上独有的净化力，只是这次没了往日的怯，浓得像把晨光揉碎了，竟盖过了酒馆里最烈的麦香。
“哟，这动静可不小。”他指尖的风元素突然活泛起来，绕着酒杯转圈圈，像在扯他的袖子催着走。
没等老板喊“再来杯”，温迪抓过歪戴的帽子往头上扣，踩着窗沿就往下跳——
风稳稳托着他的鞋尖，掠过挂着洗晒布匹的巷弄，朝着望风山地的方向飘，绿气的源头就在那儿，还裹着深渊法师戾气散后的冷，以及……点带着哭腔的慌。
越往山地走，绿气越清。
快到山坡时，温迪甚至能看见山谷里残留的黑雾痕迹——像被泼了墨的蛛网，贴在岩石上还没散，寻常骑士团成员要举着净化符才能对付，这姑娘竟凭着本能把它冲得干干净净？
他放轻脚步，躲在灌木丛后，借着风的眼睛往坡顶望：
空的。
只有阳光晒暖的草坡，蝴蝶在风铃草间晃，翅膀扫过花穗，抖落的露水“嗒”地砸在土上。
可风不会说谎，阿砚的气息还缠在草叶上，混着没干的眼泪咸，连空气都软乎乎的，像刚哭过的小孩攥过的棉花。
温迪踮着脚往上走，刚踩上草地，鞋尖就碰着株歪掉的风铃草——
淡紫色花瓣还沾着晨露，花茎却被踩得弯成了小弓，贴在地上像在喘，显然是慌里慌张时碰的。
他蹲下身，指尖绕着缕风，轻轻往花茎上拂：风裹着点治愈的暖，花茎“吱呀”晃了晃，慢慢直起来，花瓣重新舒展开，连之前蔫着的花穗都翘了翘，活像刚被顺了毛的小猫。
“看来跑没多久。”他盯着那株花笑，目光扫过四周——岩石旁的草比别处绿半分，土壤里还留着净化力的淡暖，是绿光炸开的地方；
地上掉着片油纸，是清泉镇面包房的样式，边角沾着草屑，还留着点蔓越莓的甜，该是布包里滑出来的；
坡另一侧的碎石路上，串浅脚印歪歪扭扭的，步距小却急，直往山谷深处钻，是怕人追上的模样。
风突然裹着串话飘过来，是山民的声音，混着柴火的暖：“刚才山谷里那黑雾，我以为要完了，结果‘唰’下就没了！”
“我看见张婆婆上山，她说药篓里的薄荷都活过来了！”
“是骑士团来救场了？”
“没见着啊，连个人影都没有！”
温迪咬着片三叶草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。
他大概能拼出刚才的画面：阿砚躲在这儿晒太阳，没成想撞见深渊法师放黑雾；
看见张婆婆往这边走，怕黑雾伤着人，硬着头皮把绿光逼了出来；
等黑雾散了，又怕被人追问“光从哪来”，攥着布包就往山里跑，连掉在地上的油纸都没顾上捡——
这姑娘，连做了好事都像闯了祸，跑起来比被猫追的麻雀还快。
他摸出怀里的羊皮纸本子，封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风车，纸边都被翻得发毛。
翻开本子，里面记着些零碎的字，有的是没写完的歌词，有的是随手画的小松鼠，还有几行专门记阿砚的，字迹飘得像风，却透着认真：
- 码头：灰裙姑娘，净化力比风神像的光软，怕人看，钻巷跑了。
- 风神像下：躲雨，见树洞苹果酒，绕着走，像怕碰碎糖。
- 清泉镇：树后蹲半个时辰，递蔓越莓包，脸红到耳根。
温迪捏着炭笔，在后面添了几行，笔尖顿了顿，还特意把“救了人”三个字描得粗些：
- 望风山地：遇深渊法师，爆绿光驱黑雾，救了山民。
踩歪风铃草，掉面包油纸，怕被人知道，跑了。
嘴硬心软，下次多留瓶苹果酒。
写完，他把本子塞回怀里，捡起地上的油纸叠好——下次见着她，正好借着还油纸的由头，再递个刚烤的苹果酒面包，省得她又躲在树后不敢出来。
风又吹来了，裹着远处酒馆的钟声，温迪晃了晃帽子，往山下走，脚步轻得像片云：“先去换瓶新酒，把树洞那瓶旧的换了，省得小家伙看见又绕着走。”
阳光落在那株风铃草上，花穗晃了晃，像在跟他挥手。
坡顶的风还在吹，带着温迪没说出口的话，往山谷深处飘：“下次别跑啦，你的好，风都记着呢，会慢慢告诉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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