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把风神像的银发染成蜜色,温迪蜷在神像颈间的凹槽里,叶笛在指尖转得轻快,目光却像系了线,穿过广场上攒动的人影,稳稳落在基座后那抹灰影上——阿砚正贴着石柱缩着,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,双手攥得指节发白。
城西那道绿光耗了她大半力气,此刻指尖还在轻颤,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浅。
广场上的低语像细沙,“绿光”“风魔龙”的字眼时不时飘进耳朵,每一句都像小锤子,敲得她神经更紧。
风里的深渊气息没散,远处风魔龙的嘶吼偶尔传来,让她总忍不住想把自己往石柱后再缩缩,连指尖刚冒的微光都下意识往掌心藏。
“要是能跟风似的,躲起来就好了……”她用气音嘀咕,脸往膝盖里埋得更深,布包里的《植物图鉴》硌着腿,书页间夹的风之花早被揉得软塌,像她此刻的勇气。
忽然,一阵歌声顺着风飘来。
没有伴奏,只有清透的人声,像山泉漫过青石,又像蒲公英绒絮蹭过脸颊,轻轻落在耳边。
是蒙德的古老民谣,唱风如何裹着旅人越过山谷,如何用花瓣拂去小鹿的慌张,调子软得能化开心里的紧。
阿砚的耳朵轻轻动了。
她抬头望风神像顶端——绿衣身影坐在那里,帽檐遮着半张脸,握着叶笛的手随歌声轻晃,衣角被风掀得飘啊飘。
是温迪。
歌声还在漫,风像被施了咒,把每个音符都送得稳稳的:“风会带勇气来,像星子落窗台,黑夜慢慢来,风陪你等待……”
声音里裹着笑,还有种让人安心的暖,像有人蹲在身边轻拍她的背,说“别怕,我在呢”。
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松了些。
阿砚靠回石柱,闭上眼睛跟着调子呼吸,紊乱的气息慢慢顺了,指尖的颤也轻了,那道快熄灭的绿光重新亮起来,像颗小绿星,在掌心稳稳闪着。
广场上的低语也停了,有人跟着哼起调子,抱孩子的母亲顺着节奏轻拍后背,连空气里的慌,都跟风里的蒲公英似的,慢慢飘远了。
风神像上的温迪,眼角瞥见那抹灰影放松的模样,嘴角悄悄弯了弯。
他早发现,阿砚怕时就像受惊的小兔子,硬邦邦的安慰没用,只有软乎乎的风、轻悠悠的歌,能让她慢慢舒展——就像上次在望风山地,他吹着叶笛,她攥着衣角的手才慢慢松开。
“果然得用风的法子。”他心里想着,叶笛凑到唇边,清越的笛声缠上歌声,像两股温柔的风,绕着广场飘。
他想起清泉镇初见时,她躲在树后递面包,手都在抖;
想起她在风神像下许愿,声音轻得怕被风听见;
想起她喂流浪猫时,连掰碎的面包都要摆得匀匀的——这姑娘的心,比塞西莉亚花瓣还软,得用最轻的方式护着。
歌声收尾时,温迪吹了个轻快的音符,让风把它送进阿砚耳朵,像在说“别怕,还有我呢”。
他收起叶笛,踩着风凝的软阶跳下来,慢悠悠往广场外走——不靠近,不打扰,只让风带着残留的歌声,在她身边多绕会儿。
阿砚睁开眼,掌心的绿光还亮着,心里的慌散了大半。
风神像顶端空了,只剩风拂着神像衣袂,像还在回味刚才的歌。
“谢谢你呀,温迪。”她小声说,指尖的光顺着风飘出去,往骑士团战斗的方向送——不是要逞强,是想把这份刚接住的暖,也递给那些护着蒙德的人。
远处的嘶吼还在,可阿砚不再往石柱后缩了。
她靠在那里,望着风里飘动的绿光,忽然懂了:风没让她躲,是陪她站着;歌声没让她藏,是给她勇气。
原来守护不一定非要硬扛,像这样借着风的温柔,也能把光递得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