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硬的月光透过孤儿院狭窄的、布满灰尘的窗户,在地板上切割出苍白的矩形。莉娜蜷缩在薄薄的毯子下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颈间的那枚光滑温润的月亮石吊坠。它像一块小小的、不会融化的冰,又像一颗微弱跳动的星辰核心,总能带给她一丝奇异的平静。
白天的阴影还未散去。早餐时,她又忍不住向同桌的孩子们描述昨晚那个清晰得可怕的噩梦:巨大的、布满裂纹的星空穹顶,无数色彩斑斓的碎片像玻璃雨一样坠落,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,从中伸出滑腻的、如同触手般的阴影,追逐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背影……话音未落,刺耳的哄笑声就炸开了。
“怪胎莉娜又在讲她的疯梦了!”
“星空怎么会碎?她脑子才碎了!”
“说不定她是个女巫,专门做噩梦诅咒别人!”
管理员布朗夫人严厉的目光扫过来,带着惯常的不耐烦:“莉娜·格林!安静吃饭!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话,今天的甜点就没了。”
莉娜低下头,用勺子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稀薄的燕麦粥,脸颊滚烫。她习惯了,习惯了被当作异类,习惯了那些带着畏惧或嘲弄的眼神。从她有记忆起,她就能清晰地记住每一个梦境的细节——那些瑰丽的奇景,那些荒诞的冒险,还有那些令人窒息的恐惧。它们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,比现实还要鲜活。别的孩子醒来只会记得模糊的片段或情绪,她却能像翻书一样,一页页地“阅读”自己的梦境。这份“天赋”,在灰扑扑的橡树之家孤儿院,只意味着麻烦和孤立。
她的床铺在阁楼角落,一个堆满旧箱子的狭小空间。这是她唯一的避风港。她摊开一本捡来的旧笔记本,借着月光,用铅笔快速勾勒着梦中那些奇异生物和崩塌的景象。画着画着,指尖下的月亮石似乎微微发烫了一下,一个细微的、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在她心底响起,像是风的呜咽,又像是某种呼唤。
今晚,她决定抵抗。她用力睁大眼睛,盯着天花板上剥落的油漆纹路,试图保持清醒。她不要再去那个光怪陆离又危机四伏的世界,哪怕只有一夜的安宁也好。困倦像沉重的潮水一波波袭来,月亮石在黑暗中散发出柔和的、几乎看不见的微光,仿佛在回应她倔强的抵抗。眼皮越来越重,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。就在她即将坠入黑暗的瞬间,窗外,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,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