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的城堡浸在死寂里，只有盔甲上的金属片偶尔碰撞出轻响。
西里斯半拖半拽地架着詹姆，莱姆斯用魔杖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跟在后面，三人的长袍都被血浸透，在石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。
“邓布利多……他必须做点什么……”
詹姆的声音气若游丝，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，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，但他死死盯着前方，“那混蛋不能就这么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被西里斯的低吼打断：“闭嘴，省点力气。”
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黑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，眼底布满血丝——那是强压着的暴怒和恐惧。
刚才在禁林，他眼睁睁看着钱询化作金光的瞬间，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里炸开了，现在只剩下空洞的疼。
莱姆斯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，镜片上沾着血污。
他看着西里斯紧绷的侧脸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只是用魔杖轻轻点了点詹姆的伤口，试图减缓流血：“校长办公室的楼梯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西里斯猛地加快脚步，几乎是拖着两人撞向通往校长办公室的石墙。
石像鬼发出沉闷的轰鸣，旋转着让开通道，露出后面盘旋向上的楼梯。
邓布利多显然没睡。
办公室的门虚掩着，里面透出温暖的火光，福克斯的啼鸣隐约传来。
西里斯一脚踹开门，木屑飞溅中，他看到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后，手里拿着那枚没收的血咒戒指。
“她死了！”西里斯的声音突然拔高，带着撕裂般的颤抖，“你满意了？你的规则！你的证据！现在伏地魔就在禁林里，钱询为了救我们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，喉咙像被堵住，猛地抬手掀翻了旁边的扶手椅。
椅子撞在墙上散成碎片，詹姆被吓得咳嗽起来，莱姆斯连忙扶住他，抬头看向邓布利多时，眼里也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。
“校长，伏地魔带着食死徒在禁林深处，他们在利用邪物做什么。钱询她……她用自己的魂魄毁掉了邪物的聚集点，我们看到了她最后的光。”
邓布利多缓缓站起身，手指捏着那枚戒指，指节泛白。
他脸上的温和彻底褪去，蓝眼睛里翻涌着浓重的悲伤，却依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：“我很抱歉，孩子们。但现在……”
“抱歉？”西里斯突然笑起来，笑声里全是戾气，他几步冲到办公桌前，双手撑在桌面上，几乎是脸贴脸地瞪着邓布利多。
“你知道她最后说什么吗？她说‘我的东西不……’！”
西里斯简直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她明明可以自己跑的！是为了我们！为了你的学生！而你在这里，坐在你的办公室里，讨论什么规则！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响，最后几乎是咆哮：“你早就知道对不对？你知道亚克斯利背后是谁，知道禁林里的异动不只是邪物！你什么都知道，却看着她去死！”
“西里斯！”莱姆斯想拉住他，却被他甩开。
邓布利多没有后退，只是静静地看着西里斯通红的眼睛，直到他的咆哮变成压抑的呜咽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西里斯粗重的喘息声，和福克斯不安的低鸣。
“我知道伏地魔在谋划什么。”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，“但我不能拿更多人的性命去冒险，包括你们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三人带血的伤口上，“钱询的牺牲……不是徒劳。她毁掉的邪物聚集点，是伏地魔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。”
“重要的一环？”詹姆终于喘过气，声音嘶哑，“那是一条人命！是那个总骂我们蠢货，却把保命符塞给我们的人！”
西里斯猛地抬起头，眼眶通红，却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。
他转身抓起掉在地上的魔杖，往门口走：“不用你管了。我们自己去禁林，就算挖地三尺，也要把伏地魔找出来。”
“你们现在去，和送死没区别。”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你们的伤需要治疗，而伏地魔已经离开了，食死徒也撤了。”
西里斯的脚步顿住了。
“我会处理后续。”邓布利多拿起魔杖，指向詹姆的伤口，淡金色的光芒笼罩上去，“现在，你们需要去医务室。钱询不会希望看到你们用自己的命去冲动。”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西里斯头上。他僵在原地，肩膀剧烈地起伏着，最终猛地一拳砸在门框上，指关节渗出血来。
莱姆斯扶着詹姆，看了一眼邓布利多，又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西里斯，低声说：“我们先去医务室。但校长，钱询的事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邓布利多没有回答，只是看着窗外禁林的方向，那里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，却照不亮任何角落的黑暗。
西里斯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，他始终没有回头，只是死死攥着拳头，指缝里渗出的血滴落在光洁的石地板上，像一颗颗不会发光的星。
在看不见的角落里，邓布利多呢喃着。
“盖勒特，我错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——————
医务室的白色帷幔被血腥味染得发暗。
庞弗雷夫人的魔杖在詹姆断骨愈合处游走，发出细碎的银光，西里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，指关节的伤口已经结痂，却被他反复抠得重新渗出血来。
“别乱动。”莱姆斯低声说，他的肋骨断了两根，说话时还带着疼意，“庞弗雷夫人说再闹就把你捆起来。”
西里斯没理他，目光直勾勾盯着窗外。
天色已经大亮，禁林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
他总觉得钱询还在那里，像上次一样转身走进树影里，只要他喊一声，就能听见她带着冷意的回应。
可没有回应。只有詹姆忍着疼的抽气声，和远处猫头鹰送信的翅膀声。
“她给的符纸……”詹姆突然开口，声音闷闷的，“我还没来得及用。”他摸了摸怀里，那片折叠的符纸还安安稳稳躺在那里，边角被体温熨得温热。
莱姆斯沉默地握紧了自己口袋里的符纸。西里斯猛地站起来，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半米，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我去找亚克斯利。”他说，声音冷得像冰，“那混蛋一定知道更多。”
“你现在去只会被关禁闭。”莱姆斯拉住他，“邓布利多不会允许的。”
“他不允许的事还少吗？”西里斯甩开他的手，眼底的红血丝又深了几分，“难道就看着她白死？”
“谁也没说要看着。”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莉莉抱着书本站在那里，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怒意和担忧，“我刚才在走廊听到了，你们去禁林了？还遇上了……”她没说那个名字，只是咬了咬唇，走到詹姆床边，“蠢死了，你们三个加起来有脑子吗？”
詹姆想反驳，却被她眼里的红圈堵得说不出话。
莉莉放下书本，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，塞给西里斯。
“这是曼德拉草汁，能让伤口好得快点。还有，别去找亚克斯利，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门口全是级长。”
“你怎么……”西里斯愣住。
“我问了弗立维教授，他说你们四个昨晚都不在宿舍。”莉莉的声音低了下去，“钱询她……真的……”
莱姆斯点了点头，病房里又陷入沉默。
莉莉看着三个浑身是伤的男生，突然吸了吸鼻子：“她不是给了你们符纸吗？那她自己呢？她有没有……”
“她把所有符纸都给了我们。”詹姆的声音带着哽咽，“她说那东西比魔杖管用，却没给自己留一张。”
西里斯猛地转身冲出医务室，莉莉想去拦，被莱姆斯拉住了。
“让他去吧。”莱姆斯轻声说，“他总得做点什么。”
西里斯没去斯莱特林的地盘。
他像头困兽般在城堡里乱撞，最终停在校长办公室门口。
石像鬼依旧守在那里，他却没再像刚才那样暴怒地踹门，只是靠在冰冷的石墙上，慢慢滑坐在地。
口袋里的符纸硌着腰侧，那是钱询塞给他的，带着淡淡的朱砂味。
他摸出来展开，上面是用金色墨水画的复杂纹路，看不懂，却能感觉到残留的微弱暖意。
“说好了动手前吱一声……”他低声念叨，声音越来越轻，“你怎么又不算数……”
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，在他脚边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。光斑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，像那天禁林里，她化作的点点金芒。
西里斯把脸埋进膝盖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他第一次觉得，格兰芬多的勇气，在失去的人面前，显得那么没用。
让他心动的人的心脏，在他面前停止跳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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