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格沃茨的天文塔上,夜风裹着禁林的寒气,吹得西里斯·布莱克的黑色长袍猎猎作响。他斜倚在生锈的天文望远镜旁,手里攥着个半满的火焰威士忌酒瓶,琥珀色的酒液在瓶中晃荡,映着头顶稀疏的星子。
酒瓶口沾着他的指印,是方才灌酒时用力攥出来的。这已经是第三瓶了,喉咙里烧得发疼,可心里那团浑浑噩噩的雾,却在酒意里慢慢散了些。
酒瓶从指尖滑下去,在石地上滚了几圈,剩下的威士忌洒在地上,浸湿了那张画着两道影子的羊皮纸。西里斯蹲下身,指尖抚过纸上重叠的轮廓,突然笑了,眼眶却热得发疼。
他曾以为自己是荒唐,是把对钱屿的念想,错安在了钱询身上。
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钱屿时,会觉得她递来的面包有熟悉的麦香;为什么钱屿在魁地奇球场上喊他“布莱克”时,他会想起钱询轻声叫他“西里斯”的模样;为什么不管是带刺的她,还是温柔的她,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跳——
他的心比他先认出她。
钱屿是她,钱询也是她。是她藏起了血咒的秘密,顶着“钱屿”的名字在霍格沃茨安静待了半年;是她在宗门覆灭后,换了身份继续护着他们,哪怕自己被魔法部通缉,被食死徒追杀。
“你个骗子。”他对着空酒瓶低声说,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,“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,还装得那么厉害。”
远处霍格沃茨的钟声敲了十下,塔楼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。西里斯把空酒瓶塞进怀里,转身往楼梯口走——他得去找邓布利多,不管用什么办法,都要知道她现在在哪,都要把她找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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纽蒙迦德的深夜比白日更静,塔楼书房的壁炉里,木柴偶尔发出一声轻响,将跳跃的烛火映在石墙上。钱询盘腿坐在地毯上,膝盖上摊着格林德沃给的防护符咒手册,指尖却没碰书页,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链——那是去年西里斯偷偷塞给她的,链坠是个小小的格兰芬多狮子,他说“这玩意儿能辟邪”,当时她还笑他迷信,现在却把银链攥得指节泛白。
格林德沃坐在对面的扶手椅上,指尖转着银质魔杖,金色眼眸扫过她放空的神情,没说话,只是把桌上的热可可往她那边推了推。杯沿冒着热气,混着巧克力的甜香,稍微驱散了石屋里的寒气。
钱询端起杯子,暖意在掌心散开,却没暖到心里。她想起昨天猫头鹰送来的信,信封上是西里斯熟悉的字迹,里面却只有一张霍格莫德的速写——三把扫帚的招牌歪歪扭扭,蜂蜜公爵的橱窗画着颗冒热气的糖果,末尾没写地址,只画了只叼着信的黑狗,旁边歪歪扭扭注着“我问了邓布利多,他没说你在哪,你要是看到了,能不能给我个准信?”
她从没去过霍格莫德。之前在霍格沃茨时,西里斯约了她三次——第一次说要带她去喝黄油啤酒,第二次说要去蜂蜜公爵抢限定巧克力,第三次甚至攥着张手绘地图,说要带她去看禁林边缘的槲寄生。可每次她都找理由推了:补魔药课、查母亲的线索、压制突然发作的血咒,其实她只是怕靠近后,自己的秘密会牵连他。
“教父,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壁炉里的灰烬,“他连我在哪都不知道,却还在等我回去。”
格林德沃停下转魔杖的动作,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银链上,语气没带波澜:“布莱克家的小子,向来认死理。”
钱询的指尖顿了顿,低头看着杯底的可可残渣,眼眶有点发涩。她想起去年冬天,西里斯在城堡走廊里拦住她,手里攥着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土豆,说“刚从厨房偷的,你不是总说晚上查资料会饿吗?”那时她刚压制完血咒,脸色苍白,只说了句“我不饿”,就匆匆走了,没看见西里斯手里的土豆慢慢凉下去,也没听见他小声嘀咕“又拒绝我了”。
还有那次她“假死”后偷偷回霍格沃茨,在天文塔下看见西里斯抱着她留下的旧魔杖,坐在石阶上喝酒,嘴里还念叨着“你到底去哪了,钱询”。
那时她躲在树后,攥着衣角不敢出来,怕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,更怕他知道真相后,会被食死徒盯上。
“可能吧,”她合起膝上的手册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可能我再有一点勇气,就不会连告诉他‘我很安全’都不敢,不会让他只能对着一张速写等消息,连我在哪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总在躲那个布莱克家的小子,”格林德沃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,却精准戳中要害,“明明眼底的牵挂都快溢出来了,却偏要装出疏离的样子——像极了年轻时的我,总以为‘伟大的计划’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钱询猛地抬头,对上他深邃的目光,那里面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,有遗憾,有悔恨,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温柔。
“我曾以为,爱情该是‘为共同的理想并肩’,是‘你我联手,便能改变世界’,”格林德沃轻笑一声,笑声里满是自嘲,“所以我拉着阿不思一起规划未来,一起研究死亡圣器,却忘了问他,是不是真的想要那样的未来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又捻起一片树叶,却没再捏碎,只是轻轻摩挲着叶脉。
“直到后来我们站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废墟前,他看着我,眼神里全是失望——我才明白,爱情从来不是‘我想给你什么’,而是‘你需要什么,我便陪你什么’。”
钱询的呼吸慢了半拍,脑海里忽然闪过西里斯在温室里吃醋的模样,闪过他悄悄碰她指尖时的悸动,还有他每次提起“钱询”时眼底的思念。
“你怕秘密泄露会伤害他,怕复仇计划会连累他,所以你躲着他,用‘钱屿’的身份筑起一道墙,”格林德沃看着她,语气忽然软了些,“可你忘了,真正的爱人,从来不是用来‘保护’的,是用来‘并肩’的——就像我当初该和阿不思一起面对分歧,而不是选择独自走向黑暗。”
他抬手,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金光,那光芒落在钱询的魔杖上,又轻轻散开:“你想复仇,想找回自己的身份,这些都没错。但别让‘保护’变成‘推开’,别等失去了才明白,有些牵挂,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。”
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,绕着两人转了一圈,又悄悄飘远。钱询攥着魔杖的手慢慢松开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
她没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