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?”
那尖利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进张伟的耳朵,他握着水果刀的手止不住地发抖,刀刃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寒光。他死死盯着门板,仿佛能透过木头看见门外那个“东西”的模样——它一定正歪着头,用那只浑浊的眼睛贴在门缝上,等着他的回答。
“滚!你不是王大爷!”张伟的声音嘶哑,带着哭腔,“我警告你,再不走我报警了!”
门外沉默了。
几秒钟的安静,却比刚才的敲门声更让人窒息。张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“咚咚咚”地撞着胸腔,和楼道里若有若无的滴水声混在一起,形成一种诡异的节奏。
突然,门外传来一阵“嘻嘻”的笑声。
那笑声很轻,很怪,像是个孩子在恶作剧,又像是老人漏风的牙在摩擦。笑声越来越近,最后几乎贴着门板响起,震得木头都在发颤。
“报警?”那声音忽高忽低,带着嘲弄,“警察来了,能看见我吗?”
“他们只会看见你拿着刀,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发疯呢……”
张伟的后背撞上了餐桌,桌角硌得他生疼。他突然想起搬来那天,中介说这栋楼里住的大多是老人,白天总爱在楼下晒太阳。可他住了三天,除了“王大爷”,一次都没见过其他邻居。
难道……
一个可怕的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门板上的动静打断了。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门板。
声音从门缝的位置传来,带着潮湿的黏腻感,仿佛门外那个“东西”正用牙齿一点点磨着木头,想要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。木屑簌簌地从门缝里掉下来,落在地板上,像细小的骨头渣。
张伟猛地反应过来,转身就往卧室冲。他要找东西堵门,要找手机报警,要逃出去——
可刚跑两步,他就停住了。
卧室的门,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道缝。
和客厅那道门缝一模一样的宽度,黑漆漆的,像一只藏在暗处的眼睛。刚才他明明记得把卧室门反锁了的。
“嘻嘻……”
笑声好像从卧室里传出来了。
张伟僵硬地转过头,看向卧室门缝。那里没有眼睛,却有一道影子,正慢慢从门缝里爬出来。
那影子很细,像一条蛇,贴着地板蠕动,所过之处,留下一道湿漉漉的黑痕,散发出和门外一样的腥气。
它爬得很慢,却目标明确,径直朝着张伟的脚边过来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张伟的喉咙像被堵住了,只能发出嗬嗬的哀鸣。他想后退,双腿却像灌了铅,动弹不得。
影子终于爬到了他的脚边,然后猛地抬起头。
那不是蛇。
是一缕头发。
湿漉漉的,黏在一起,像一条黑色的绳索,正缓缓缠上他的脚踝。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,带着一股腐烂的气味。
张伟尖叫一声,终于挣脱了身体的束缚,他挥起水果刀,朝着脚踝的头发砍下去——
“嗤啦!”
头发被砍断了,掉在地上,却像活物一样扭动起来,慢慢缩回卧室的门缝里。
而客厅的门板,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巨响。
“砰!”
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门上,抵住门的椅子和衣柜都晃动了一下。
“砰!砰!砰!”
撞击声越来越密集,越来越用力,老旧的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,木屑纷飞。门板上的裂缝在扩大,那道半指宽的门缝,正被一点点撕开。
张伟看着客厅的门,又看看卧室的门缝,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。
他被困住了。
左边是越来越近的撞击声,右边是藏在暗处的头发。而他手里,只有一把小小的水果刀。
“砰!”
又一声巨响,客厅门板上裂开了一道更大的缝。
透过裂缝,张伟看见了一只手。
一只枯瘦的手,皮肤像皱巴巴的树皮,指甲又黑又长,正死死抠着裂缝的边缘,用力往外掰。
“快了……”
门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,“马上……就能进去了……”
张伟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他猛地冲向阳台。
这栋楼是老式居民楼,没有防盗网。
他要跳下去。
哪怕是三楼,也好过被那个“东西”抓住。
可当他跑到阳台,掀开窗帘时,却愣住了。
阳台的玻璃门外,贴着一张脸。
一张布满皱纹的脸,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,黑洞里渗出黑色的粘液,正顺着脸颊往下淌。
是王大爷。
或者说,是穿着王大爷衣服的“东西”。
它正对着张伟笑,嘴角咧到了耳根,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。
然后,它抬起手,用那只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。
“你看,”它说,“我的眼睛掉了一只呢。”
“是不是……掉在你屋里了?”
话音刚落,客厅的门,“哗啦”一声,被撞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