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后的第三周,萧云正对着画板调色,门铃忽然响了。快递员递来一个素雅的白盒子,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,只在角落印着一行小字:“易碎,轻放”。
她拆开盒子,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雪梨纸,揭开后,一条月白色长裙静静躺着——和她婚礼上穿的那条伴娘裙一模一样,连蕾丝花边的纹路都分毫不差。裙摆旁压着张米白色便签,字迹清隽有力,带着点锋芒:“赔礼。另,周六下午三点,艾氏集团顶楼展厅,有幅画想请你看看。——周琪”
指尖触到便签纸的刹那,像被温水烫了一下,猛地缩了缩。萧云捏着那行字反复看,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。她明明该拒绝的,他们不过是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,可那字迹里的诚恳,还有他提起画展时眼里的光,总在脑海里打转。
周六下午两点五十,萧云站在艾氏集团楼下,仰头望着这座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。她深吸一口气,攥了攥手里的帆布包——里面装着她画了一半的素描稿,借口是“刚好路过,顺便送幅画给朋友”,其实连自己都知道是自欺欺人。
前台姑娘看到她,眼睛一亮,笑着起身
万能角色是萧小姐吧?周总特意交代过,您直接上顶楼就行,电梯给您留了权限。
电梯缓缓上升,镜面里映出她微红的脸颊。门“叮”地打开,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扑面而来,混着画布和颜料的气息,意外地让人安心。展厅宽敞得像片安静的森林,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,墙上挂着从古典到现代的各式画作,每一幅都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。
周琪背对着她,站在一幅印象派画作前,穿着简单的白衬衫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。听到脚步声,他转过身,手里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,嘴角弯着浅淡的笑
周琪你来了
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她,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,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,同时缩回了手。
周琪加了奶和糖,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。前台说女孩子大多喜欢甜一些的
萧云接过咖啡,杯壁的温热顺着掌心蔓延到心口,暖得她鼻尖发酸
萧云谢谢,其实你不用特意送裙子的
周琪该赔的总要赔
他笑起来时,眼角有道浅浅的纹路,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。他指着面前的画
周琪这幅《暮色湖》,我觉得色调很适合办公室,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你是专业的,帮我看看?
那是幅描绘黄昏湖面的画,橘红色的夕阳浸在水里,岸边的芦苇被风吹得微弯。萧云走近了些,指尖几乎要碰到画布
萧云笔触很细腻,色彩也很舒服,但湖面的反光太规整了,少了点风动的灵动感。如果这里加几笔碎光,可能会更生动。
她伸出手,在空中虚虚画了几道不规则的弧线,指尖划过的轨迹带着韵律
萧云如果在这里加几笔碎光,像星星掉进去,被风吹得晃悠,会不会更活?
阳光落在她的发梢,镀上一层金边,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。周琪望着她认真的侧脸,她的睫毛很长,眨眼时像蝶翼轻轻扇动,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。他轻声道,声音比平常低了些
周琪你说得对,我怎么没注意到。
两人沿着展厅慢慢走,从莫奈的睡莲聊到毕加索的立体主义,从伦勃朗的光影技法说到当代艺术的荒诞派。萧云惊讶地发现,周琪看似是个严谨的商人,谈起画来却眼睛发亮,连冷门画家的生平都了如指掌。
周琪其实我小时候想学油画
周琪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,语气平静
周琪我妈是美术老师,总在画室里教我调色。她走后,那间画室就锁起来了,钥匙我至今还留着。
萧云脚步一顿,想起他婚礼上提到母亲时的温柔。
周琪我随母姓
周琪转头看她,眼底有细碎的光
周琪不是闹脾气,是想留住点念想。我爸后来娶了夏阿姨,带了紫薇妹妹来家里,我一开始总躲着她们。
他忽然笑了,像想起什么温暖的事
周琪有天我被我爸骂了,躲在房间里生闷气,夏阿姨端着碗甜汤进来,没说什么大道理,就坐在旁边给我剥橘子,说‘心里有事,就吃点甜的’。从那以后,她总在我书桌抽屉里塞水果糖,紫薇会偷偷把她的漫画书借给我。
萧云想起自己和萧风挤在出租屋里的日子——哥哥总把鸡腿让给她,自己啃鸡骨头;她发高烧时,他背着她走了三站地去医院,球鞋磨破了洞。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暖暖的。她轻声说
萧云家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心意 不是形式
周琪转头看她,阳光刚好落在他眼底,碎成一片亮晶晶的光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只化作一句
周琪你说的对
不知不觉走到展厅门口,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。萧云拎起帆布包,小声说
萧云我先走了
周琪等一下
周琪忽然叫住她,手指在口袋里攥得发白,像是鼓足了勇气
周琪下周末老城区有个私人画展,藏了幅民国时期的工笔花鸟,据说笔触特别细腻。你……要不要一起去?
他的声音有点发紧,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。萧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,想起他谈论画作时眼里的光,心里那点犹豫忽然烟消云散。她点了点头,声音轻得像羽毛
萧云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