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的风裹着紫藤花的香飘进教室时，午间的安静像被浸了蜜。刚结束物理小测，班里大半人都趴在桌上补觉，笔尖划过纸张的“沙沙”声弱得几乎听不见。沫卿把脑袋往胳膊上埋了埋，额前的碎发垂下来，遮住了半张脸——刚才最后一道压轴题耗了太多精力，困意像潮水似的涌上来，连校服袖口蹭到脸颊的触感都没在意。
她的座位靠窗，阳光斜斜地落在桌角，把练习册上的公式晒得暖烘烘的。或许是睡得太沉，肩膀不知不觉往斜后方歪了些，脑袋正好对着贺执的课桌方向，呼吸轻轻拂过他放在桌沿的物理错题本，封面那片小小的银杏叶都跟着颤了颤。
贺执刚把最后一道错题整理完，转头就看见她这副模样。她的睫毛很长，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，鼻尖因为睡得熟微微泛红，像颗刚摘的樱桃。风从窗户缝钻进来，掀起她校服的衣角，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，连呼吸声都软乎乎的，像只蜷缩在暖阳里的小猫。
他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，指尖无意识地蹭过错题本的纸页，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。周围的同学都在睡觉，林薇趴在对面的桌上，后脑勺对着他们；张琪琪戴着耳机，笔尖还停在速写本的樱花上；苏晓晓靠在椅背上，眼镜滑到了鼻尖，睡得正沉。
只有他，像被钉在了座位上似的，目光黏在她的侧脸上挪不开。之前爬山时她笑起来的样子、讲题时认真的模样、接过棉花糖时眼里的光，全都涌进脑海里，混着紫藤花的香，让他的指尖都开始发烫。
“软乎乎的……”他无意识地念出声音，声音轻得像风。鬼使神差地，他往前倾了倾身子，视线落在她泛红的鼻尖上——刚才小测时她咬着笔尖皱眉的样子还在眼前，现在却乖得像只没醒的小兽。
周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“咚咚”地撞着胸腔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像做了件比解物理压轴题还需要勇气的事，微微低头，唇瓣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。
那触感比想象中更软，像碰了块刚揉好的糯米团，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橘子糖味。贺执的耳尖瞬间红透，像被夕阳烧过的云，赶紧往后缩了缩，心脏却像要跳出嗓子眼，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。
可他没注意到，林薇正好被窗外的鸟叫声惊醒，迷迷糊糊地抬头，正好撞见他低头的瞬间。她的眼睛瞬间瞪圆，手里的笔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。
“我靠！”林薇的声音压得低，却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，“贺执你……你干什么呢！”
这一声惊醒了大半同学。张琪琪摘下耳机，顺着林薇的目光看过去，正好看见贺执慌乱地坐直身子，而沫卿还趴在桌上，似乎没醒；苏晓晓推了推眼镜，也皱着眉看向这边；周围几个醒着的同学更是探头探脑，眼神里满是惊讶。
沫卿是被林薇的声音和周围的动静吵醒的。她揉了揉眼睛，还没完全清醒，只觉得鼻尖有点痒，像被什么东西碰过。“怎么了？”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抬头看向林薇，却发现全班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，连贺执都低着头，耳尖红得像熟透的番茄。
“沫卿你……”林薇跑过来，蹲在她身边，声音里带着急慌，“你刚才没感觉吗？贺执他……他亲你鼻尖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沫卿的脑子瞬间空白，像被雷劈了似的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，可刚才的困意早就没了，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慌乱。
她转头看向贺执，他还低着头，手指紧紧攥着错题本，连指节都泛了白。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，有人在偷笑，有人在小声议论，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，让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。
“你……”沫卿的声音有点抖，眼眶突然就红了。那是她的初吻，哪怕只是鼻尖，也是她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。她不是讨厌贺执，可这种突如其来的、在全班面前的触碰，让她觉得又委屈又羞耻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，顺着脸颊往下掉。
“沫卿对不起！”贺执赶紧站起来，声音里满是慌乱，伸手想帮她擦眼泪，却被她躲开了。
“你别碰我！”沫卿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抓起桌上的练习册，转身就往教室外跑。林薇赶紧跟上去，临走前还瞪了贺执一眼：“你闯大祸了！”
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贺执身上。魏延迟走过来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复杂：“你怎么回事啊？喜欢也不能这么冲动啊。”
贺执没说话，只是看着沫卿跑出去的方向，心里又悔又慌。他刚才只是觉得她软乎乎的，一时没忍住，根本没想过会被这么多人看见，更没想过会让她哭。他攥着错题本的手更紧了，纸页都被攥得发皱。
沫卿跑出教室，蹲在走廊尽头的紫藤花架下，眼泪越掉越凶。风吹过紫藤花，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，可她一点都没在意，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。那是她的初吻，哪怕只是鼻尖，也是她藏在心里的小秘密，现在却被全班人看见了，连贺执都那样随意地碰了她。
“沫卿，你别哭了。”林薇蹲在她身边，递过纸巾，“贺执肯定是昏头了，他不是故意的，我回头帮你骂他！”
“可是……那是我的初吻啊……”沫卿的声音带着哽咽，眼泪把纸巾都浸湿了，“我从来没被人碰过那里，他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在全班面前这样……”
林薇拍着她的背，心里也替她委屈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你委屈。这事是他不对，太冲动了。要不我陪你去找老师？或者……找你妈妈？”
提到妈妈，沫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。她掏出手机，手忙脚乱地给妈妈打了电话，刚接通，声音就忍不住哽咽：“妈……你能不能来学校一趟……”
另一边，贺执也慌了神。他掏出手机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妈妈打电话。电话接通后，他的声音都在抖：“妈……我闯祸了……我刚才在教室，亲了沫卿的鼻尖，她哭了，全班人都看见了……”
贺执妈妈一听，也急了。她知道沫卿是个文静的小姑娘，贺执这么冲动，肯定把人吓坏了。“你别急，”她赶紧说，“我现在就去学校，你先跟沫卿道歉，别让她再哭了。对了，沫卿妈妈的电话你有吗？我跟她一起过去，也好安慰安慰沫卿。”
贺执赶紧找魏延迟要了沫卿妈妈的电话，打过去说明情况。沫卿妈妈一听女儿受了委屈，也急得不行，挂了电话就往学校赶。
大概半个多小时后，沫卿妈妈和贺执妈妈就一起到了学校。她们先去了班主任老陈的办公室，简单了解了情况，然后才去了走廊的紫藤花架下。
“卿卿，怎么了？”沫卿妈妈跑过去，把女儿搂进怀里，看着她红红的眼睛，心疼得不行，“是不是受委屈了？跟妈妈说。”
“妈……”沫卿靠在妈妈怀里，哭得更凶了，“贺执他……他亲我鼻尖了，全班人都看见了……那是我的初吻啊……”
贺执妈妈也走过来，手里拿着刚买的橘子糖和草莓蛋糕，蹲在沫卿面前，语气温柔：“沫卿啊，阿姨替贺执跟你道歉。这孩子太冲动了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碰你，是他不对，阿姨回去一定好好说他。你别生气了，也别再哭了，眼睛都哭肿了，多不好看啊。”
她把橘子糖和草莓蛋糕递过去：“这是你喜欢的橘子糖，还有草莓蛋糕，阿姨特意在你常去的那家甜品店买的，你尝尝？”
沫卿看着贺执妈妈温柔的眼神，又看了看手里的橘子糖——那是她上次跟贺执提过喜欢的牌子，没想到阿姨也记在了心里。她的眼泪稍微停了停，却还是有点委屈，小声说：“可是……大家都看见了，我觉得好丢人……”
“不丢人的，”沫卿妈妈擦了擦她的眼泪，语气认真，“卿卿，初吻是很珍贵的，贺执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碰你，是他的错。但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一直哭，哭多了对眼睛不好。咱们跟他把话说清楚，让他以后尊重你，好不好？”
贺执妈妈也点点头：“是啊，沫卿。贺执这孩子平时挺老实的，这次肯定是昏了头。阿姨已经说过他了，他也知道错了。一会儿让他跟你好好道歉，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，好不好？”
林薇在旁边也帮腔：“对啊，沫卿。贺执刚才在教室里都快急哭了，一直在跟我们说他错了，就是不敢过来找你。你就给他个机会，让他跟你道歉吧。”
沫卿看着妈妈和贺执妈妈心疼的眼神，又想起贺执平时对自己的好——爬山时给她准备的运动鞋、每天给她的橘子糖、帮她整理的物理错题本……心里的委屈好像少了些，但还是有点别扭。她点了点头，小声说：“那……让他过来跟我道歉。”
贺执妈妈一听，赶紧给贺执打电话，让他过来。没过多久，贺执就跑过来了，手里还拿着本笔记本，耳尖还是红的，眼神里满是愧疚。
“沫卿，对不起。”他走到沫卿面前，深深鞠了一躬，声音里满是歉意，“我刚才太冲动了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碰你，让你受委屈了，还让大家都看见了，是我不对。我保证，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，我会尊重你的想法，再也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了。”
他把笔记本递过去：“这是我昨天整理的英语作文素材，里面有很多你喜欢的句型，还有……我画的道歉卡片，你看看。”
沫卿接过笔记本，翻开一看，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小小的女孩，手里拿着橘子糖，旁边站着一个低着头道歉的男孩，下面写着：“沫卿，对不起，我错了。以后我会好好尊重你，再也不冲动了。”
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画和认真的字迹，沫卿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，却不是因为委屈，而是因为他的认真。她吸了吸鼻子，小声说：“那……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，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跟我说。”
“我知道了！”贺执赶紧点头，眼睛亮了起来，“我以后做什么事都会跟你商量，再也不冲动了。你要是还生气，就骂我两句，或者打我两下，别再哭了好不好？”
沫卿妈妈和贺执妈妈看着他们，都忍不住笑了。沫卿妈妈摸了摸女儿的头：“好了，既然道歉了，这事就算过去了。以后你们还是好朋友，互相帮助，一起努力考大学，好不好？”
“嗯。”沫卿点点头，把笔记本抱在怀里，心里的别扭终于散了些。
贺执妈妈也笑着说：“是啊，以后你们俩还是要互相学习。贺执，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沫卿，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。”
“我会的！”贺执赶紧说，看着沫卿的眼神里满是认真。
又聊了一会儿，沫卿妈妈和贺执妈妈要走了。走之前，贺执妈妈又给沫卿塞了袋橘子糖：“以后想吃了就跟阿姨说，阿姨给你买。”
沫卿接过橘子糖，小声说了句“谢谢阿姨”。
看着两位妈妈离开的背影，林薇凑过来，笑着说：“好了，这事总算过去了。贺执，你以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，再这样，我可饶不了你！”
“我知道了，”贺执赶紧点头，看着沫卿，眼神里满是愧疚，“沫卿，你要是还不舒服，下午就请假回家休息吧，我帮你把笔记抄好。”
“不用了，”沫卿摇摇头，“我没事了，下午还要上课呢。”
上课铃响了，三人一起往教室走。走进教室时，同学们的目光都聚在他们身上，却没有了之前的窃窃私语，反而有人笑着说：“贺执，你可得好好对沫卿啊！”
贺执的耳尖又红了，赶紧拉着沫卿回到座位上。沫卿坐下后，刚翻开笔记本，就感觉桌角被轻轻碰了下，抬头就看见贺执递过来一颗橘子糖，还有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对不起，以后我会更小心地保护你。”
沫卿接过糖，剥开放进嘴里，甜意顺着舌尖往心里钻。她看着贺执认真听课的侧脸，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，投下浅浅的阴影，心里突然觉得，刚才的委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下午的英语课，老师让大家分组讨论作文。沫卿和贺执分到了一组，他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，只是在讲题时才会靠近一点，声音也比平时轻了些，生怕再让她不舒服。
“这个句型你之前说过好用，”他指着作文素材，小声说，“我把它整理下来了，你看看要不要用。”
沫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好，我看看。”
看着她的笑容，贺执的心里也松了口气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。
放学的时候，贺执主动提出要送沫卿回家。走到公交站台，沫卿要坐的车来了。她上车前，贺执突然说：“沫卿，”
“嗯？”她回头看着他。
“那个……”他的耳尖有点红，声音里带着认真，“我会努力考上燕园，以后用一辈子来尊重你，保护你。”
沫卿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脸颊有点烫，小声说：“我也是。”
车子开动时，她从车窗里往外看，贺执还站在站台边，手里拿着那本笔记本，看着她的方向，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为止。沫卿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，甜意蔓延开来，心里像揣了颗小太阳，暖洋洋的。
回到家，沫卿把贺执送的笔记本放在书桌上，仔细地翻看。最后一页的道歉卡片被她用书签夹了起来，旁边还放着那颗他给的橘子糖。她拿出笔，在笔记本上写下：“今天虽然很委屈，但也知道了他的心意。以后我们一起努力，一起考上燕园，一起把日子过甜。”
窗外的紫藤花还在开着，月光洒进房间，温柔而安静。沫卿躺在床上，想起贺执道歉时认真的样子，想起他递橘子糖时的紧张，想起他说要保护自己时的坚定，心里像被温水泡过，软得一塌糊涂。
她知道，今天的事是个小插曲，但也让她更清楚地知道了贺执的心意。而他们的未来，还有很多甜甜的日子在等着，像橘子糖一样，裹着温柔和坚定，慢慢融化在心里。
第二天早上，沫卿刚进教室，就看见贺执坐在座位上，手里拿着杯温牛奶，还有一袋草莓蛋糕。看见她进来，他赶紧站起来，把牛奶和蛋糕递过来：“这个是给你的，早上喝杯牛奶对身体好，蛋糕是你喜欢的草莓味。”
沫卿接过牛奶和蛋糕，心里暖暖的：“谢谢你。”
“不用谢，”贺执笑着说，“只要你不生气就好。”
林薇走过来，笑着说：“哟，这是在弥补昨天的过错呢？沫卿，你可别轻易原谅他，让他多表现表现。”
沫卿的脸颊有点烫，赶紧低下头吃蛋糕。贺执看着她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，心里暗暗发誓，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，再也不做让她受委屈的事了。
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教室，落在他们的书本上，把字迹照得格外清晰。沫卿看着贺执认真背书的侧脸，又看了看手里的牛奶，心里充满了力量。她知道，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，一起努力，一起成长，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，都能笑着面对。而昨天的小插曲，会像一颗小小的石子，在他们的青春里，激起一圈甜甜的涟漪，成为以后回忆里，最特别的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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