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训练场裹在浓雾里，荧跪在青灰石板中央，汗水浸透的衣襟紧贴脊背，像层冰凉的蛛网。
右眼视野已被暗金色侵蚀过半，金纹爬满右脸，在晨光中泛着病态的磷光，每道纹路都嵌着细碎的痛楚。
"再来。"八重神子立在三步外，三枚雷印在指尖旋成紫金色光圈，"把疼当成锚，不是绊脚的石头。"
荧咬紧牙关调动力量。
三天炼狱般的训练，让她勉强能让金光与紫焰短暂共存，可雷元素一加入，三股力量便立刻炸成碎片。
前五回尝试都以咳血收尾，喉头淤着金色血液特有的甜腥，像含着块融化的蜜蜡。
"凝神。"八重神子的声音突然穿透痛觉，"听雷印的节奏，跟着它喘气。"
荧闭眼逼退眩晕。雷印的嗡鸣渐渐与心跳合拍——咚、咚、咚。
在这频率里，金光顺着右臂漫出，紫焰于左手凝成团，胸口的雷元素印记开始发烫，像揣了块刚从篝火里扒出的烙铁。
"现在，想成河的三条支流。"八重神子的声音飘得很远，"在入海口汇作一处..."
名椎滩的浪涛撞进脑海。金光是破晓的曦光，紫焰是将尽的暮色，雷元素则是勾连昼夜的闪电。
她试着让三股能量缓缓靠近，意料之外的是，这次没有炸响，反而漾起奇异的共鸣！
"稳住！"八重神子的声音陡然绷紧，"别躲那刺痛..."
三股能量在胸口绞成漩涡，剧痛几乎掀翻意识，却有股更强的直觉拽着她撑住。
漩涡中心，一缕从未见过的紫金色雷光慢慢成形——比金光灵动，比紫焰锋锐，比寻常雷元素更...古远，像从创世之初就存在的力量。
"就是现在！放出去！"
荧本能地双掌前推，紫金色雷光暴射而出，瞬间洞穿训练场尽头的三块强化方碑！
余波掀飞十米内的石板，八重神子急忙展开结界才没被波及。
烟尘落定，荧瘫坐在地，怔怔望着自己的手。
右眼视力竟恢复了，金纹退回到锁骨处，皮肤表面游过细碎的紫金色电光，像有群活物在皮下窜动。
"有趣，太有趣了。"八重神子蹲下身，金瞳亮得吓人，藏着荧从未见过的狂热，"你做到了乔安娜都没成的事。"
她指尖轻触荧胸口的印记，那里已变成紫金色，"知道这意味着什么？你血里淌着——"
天忽然暗了。
不是乌云蔽日，是整个空间的光被什么东西吞了。
训练场的景象像褪色的画般剥落，换成片虚无的紫域。
地面是镜面似的水，映着漫天星辰，远处立着棵巨大的神樱树，花瓣永远停在飘落的刹那。
"一心净土..."八重神子罕见地露出紧张，"影竟主动把你拉进来..."
荧刚要发问，道紫电劈在面前。
电光中，穿和服的紫发女子缓步走出——雷电影握太刀"梦想一心"，眼里没有半分温度，像尊精心打磨的玉像。
"私教外人用禁忌之力，神子。"影的声音冷如机械，"你越界了。"
八重神子立刻挡在荧身前："影，听我解释。她不是普通外人，她是——"
"守望者的后代，我清楚。"影的目光越过神子，直刺荧的眼睛，"可即便是乔安娜本人，也没资格碰'源雷'。"
源雷？荧想起那道紫金色雷光。难道那就是...
影突然出现在荧面前，快得超出视觉捕捉。梦想一心抵住荧的咽喉，刀锋缠着与她体内同源的紫金雷光，寒气刺得皮肤发麻。
"你是谁？"影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巨石，"为什么能用与'她'相同的力量？"
荧答不出，刀锋的寒意已钻进皮肉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梦想一心的刀身突然剧烈震颤！刀锋与荧锁骨金纹相触的地方，浮起串古老符文——与荧身上的分毫不差！
影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波动："这是...乔安娜的契约符文？"她猛地攥住荧的手腕，"你到底是什么人？"
剧痛中，荧的记忆被翻得底朝天。
她看见空被囚在晶体里，看见自己在深渊的童年，还看见更早之前...一段不属于她的碎片：两千年前，初代守望者乔安娜与个酷似自己的金发魅魔站在一处，两人面前是年轻时的雷电影。
三人各持块晶体碎片，正拼成完整的六芒星...
"不可能！"影猛地松手，踉跄后退，"双生子该是...乔安娜和..."
"影！"八重神子趁机插在中间，"你看见了吧？她就是预言里的——"
"住口！"影眼中雷光暴闪，"没有预言！没有命运！只有'永恒'！"
她高举梦想一心，整个一心净土开始发抖，"这女孩必须除掉，她会毁了一切！"
就在影要挥刀的瞬间，八重神子做了件惊人的事——她撕开巫女服，露出胸口复杂的紫色封印，纹路扭曲如活物。
"那就连我一起斩了，老友。"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苍老，"像五百年前你斩狐斋宫那样。"
影的刀锋硬生生顿在半空："你...什么时候种下的'逆封印'？"
"早得很。"八重神子手按封印，苦笑，"从你头回提'永恒'时，我就知道总有这天要用到它。"
她自嘲，"没想到是这种场合。"
荧听不懂她们的话，却能感觉到影的杀气在降。她鼓起勇气开口：
"雷电将军...我只想救回哥哥。我们不是您的敌人。"
影转向她，眼神复杂："你根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。"
她收起太刀，"那个男孩...你说的'哥哥'，真是你血亲吗？"
荧如遭雷击："您这话什么意思？"
影没回答，看向八重神子："三天后的神樱大祓，我要亲自盯着。"
她的身影开始消散，"这之前，看好她。要是她再用一次'源雷'..."余音在一心净土里荡着，"我会亲手处决你们俩。"
空间像镜面般碎了，她们回到现实的训练场。
八重神子一个踉跄跪倒，嘴角渗出血丝，染红了衣襟上的樱花纹。
"神子！"荧赶紧扶住她。
"小伤。"八重神子擦去血迹，又挂上惯常的狡黠笑容，"看来课程得加速了。"
她指向荧胸口的印记，"影给了三天期限，我们得在这之前摸透'源雷'的进阶用法。"
荧还陷在震惊里："刚才那些...乔安娜的记忆...影的话...到底什么意思？空不是我亲哥？"
"生物学上，是啊。"八重神子站起身，拍掉和服上的灰，"但从更古老的契约看..."
她突然打住，"现在说太早。先去歇着，下午继续。"
荧想追问，一阵眩晕袭来——用"源雷"的消耗远超想象。
她勉强走回客房，倒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。
梦里，荧站在金色花海里。远处有两个模糊的身影——一个挺拔如战士，一个纤细如舞者。
他们背对着她，手牵手望着地平线上的雷暴。
"哥哥...？"荧想喊，却发不出声。
这时，高个身影微微转头，露出半张与空一模一样的侧脸。他说了句什么，声音被雷声吞了。
突然，道紫金色闪电劈下，将两人分开。纤细身影发出尖叫，那声音让荧浑身血液都冻住了——
那是她自己的声音。
荧猛地惊醒，窗外已是黄昏。枕头湿透了，不知是汗还是泪。
更怪的是，右手掌心多了个细小的符文，泛着微弱的紫金光晕，像谁用烧红的针烙上去的。
"这是..."
房门突然被敲了敲。是送晚饭的巫女？
荧擦了擦脸去开门，门外却空无一人，只有地上放着个精致的小盒子，描着暗金色的雷纹。
荧警惕地检查后打开盒子。里面是枚晶莹的紫色泪滴形宝石，旁边纸条写着："放枕下，能见你想见的人。——K"
K？凯亚？不可能。难道是...散兵"Kunikuzushi"的首字母？
犹豫了很久，荧还是把宝石塞到枕下。要是真能见到空，哪怕是陷阱...
夜彻底深了，荧再次入梦。
这次的梦格外清晰——她站在巨大的实验室里，空被囚在中央的透明容器中，七成以上的身体已经晶体化，表情却安详得诡异，像在享受什么。
"空！"这次她能出声了。
容器里的空缓缓睁眼。那双本该温暖的金眸，此刻泛着诡异的紫光，像两潭被污染的湖水。
"荧..."他的声音通过某种装置传来，带着不自然的回响，"不要...抵抗...过程..."
"什么过程？我来救你了！"荧拍打着容器壁，掌心撞得生疼。
空却笑了："很快...我们就能...完成...使命..."
使命？什么使命？荧刚要追问，梦境突然扭曲。
空的影像碎了又拼，变成散兵的样子。他站在容器旁，手里把玩着块紫金晶体，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着。
"同步率82%。"他对着虚空说，像在汇报，"准备最终阶段。"
然后看向荧的方向，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，"睡得好吗，小魅魔？替我向八重神子问好。"
荧猛地坐起，已是深夜。枕头下的宝石不见了，换成张新纸条："踏鞴砂地下三层，神樱大祓之夜。——K"
右手的符文突然像被火燎般疼。荧看向窗外，神社最高处的屋檐上立着个人影——散兵的轮廓在月光下很清晰。
他好像知道荧在看，优雅地行了个礼，化作道雷光消失了。
荧攥紧纸条，指节泛白。不管怎样，三天后的神樱大祓，该有个了断了。
她没注意到，房间角落的铜镜里，自己的倒影...短暂地成了两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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