鸣神岛的轮廓刺破晨雾时,空的身体突然弓成虾米状。荧扑过去按住他抽搐的肩,掌心触到皮肤下暴走的能量——那些晶体化的纹路正顺着血管疯狂游走,像群受惊的银蛇。
"快!"她朝船夫嘶吼,声音劈得像被雷劈过的木柴。
船夫的橹在紫金色海面上划出绝望的弧。海浪已不再是自然起伏,而是被某种力量揉成沸腾的粥,船身每次颠簸都能看见水底翻涌的、与他们血脉同源的光。
天空的紫黑漩涡越转越快,边缘垂下的电光像神明散落的发丝,根根都缠着细碎的金纹。
"是诅咒..."船夫的橹脱手坠入海中,溅起的水花在半空凝成六芒星,"尼伯龙根大人的眼睛在看我们!"
荧没空理会他的呓语。空的紫晶右眼正渗出淡金色的血,瞳孔里倒映着漩涡的影子,嘴唇机械地开合,吐出非人的音节:"门...第三重封印...碎了..."
一道紫金闪电劈在船尾,将木板炸成齑粉。借着这刹那的光亮,荧看见空的手指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,在船板上刻出泛着紫光的符文——那些交错的线条像极了心海办公室那枚无瞳印章的拓本,只是中心多了个正在跳动的、心脏形状的光痕。
"别碰!"当荧的指尖即将触到符文时,空突然睁眼,紫晶瞳孔里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,"会被...标记..."
话音未落,符文突然活了过来。线条重组流转,最终凝成行提瓦特通用语,每个字母都在渗血:「准备好接纳另一半灵魂了吗?」
船身猛地撞上暗礁,荧被甩向船舷。她看见码头的火把在雾中摇晃成片鬼火,九条裟罗的雷翼划破晨霭,紫电在她银白的发间织成网。
"抓紧!"天狗少女的手像铁钳,拽着他们跃离沉船的瞬间,荧看见海水里浮起无数张人脸——那是历代容器的残魂,正伸着手朝他们的方向漂流。
天守阁的长廊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。巫女递来的紫色勾玉在掌心发烫,像块刚从祭坛上取下的烙铁。
当荧握紧勾玉的刹那,脚下的地板突然化作镜面,将她和昏迷的空坠向那片熟悉的紫域。
雷电影的梦想一心斜插在镜面地面,刀身映出她身后六个模糊的身影。
风神的绿披风卷着蒲公英,岩神的龙鳞臂甲泛着琥珀光,冰神的银白发丝上凝着永不融化的霜——七神投影齐聚的压迫感,让空气都变成凝固的水晶。
"比预言早了十七天。"影的紫瞳扫过荧手腕上的咒印,那里的倒计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字:23天13时57分,"容器觉醒的速度在加快。"
荧突然注意到,每位神明的手腕处都有相同的印记,只是颜色各异。冰神投影的银白咒印上,数字已不足三小时。
"我们也在倒计时。"冰神的声音像碎冰碰撞,指尖弹出的冰晶在空中炸开,显露出K-23-Ω的冰棺,"这是乔安娜设下的共生咒,原型苏醒,容器与守护者同频消亡。"
"所以你们才需要我们?"荧的指甲掐进掌心,金血滴在镜面上,绽开朵微型樱花,"因为我们是'完美容器'?"
风神突然笑出声,风元素卷起的花瓣粘在他的绿披风上:"小家伙,完美是最危险的词。当年乔安娜就是用这个词,骗了七国最优秀的工匠..."
他的声音陡然转沉,"造了那七座吞噬灵魂的尖塔。"
岩神的龙爪指向虚空,苍风高地的全息影像缓缓展开。
荒废的尖塔残骸上爬满藤蔓,塔尖断裂处的金属纹路,与荧梦中蓝发少女裙摆的刺绣完全吻合。
"第一座守望者尖塔。"岩神的声音带着千岩军盔甲的厚重感,"两千年前景色正好,直到'她'最后一次出现。"
影像突然切换,乔安娜的身影在尖塔下自燃,金色火焰中飘出张羊皮卷,上面的字迹被烧得只剩半句:「...双生合,原型醒,世界...」
"世界怎样?"荧追问。
所有神明的投影同时闪烁了一下。影的刀身发出悲鸣般的嗡鸣:"世界会回到创世之初的混沌。"
她拔出梦想一心,刀刃上的反光显露出荧从未见过的画面——蓝发少女站在七国废墟上,手中举着完整的源初之心。
空的喉结突然滚动,吐出枚紫金色的花瓣。花瓣在空中炸开,八重神子的虚影从光粒中走出,绯色巫女服上沾着的樱花,与天守阁庭院里的品种截然不同。
"找到第一座尖塔。"神子的狐耳抖落几片虚拟花瓣,"那里有乔安娜的日记,藏在...樱花树洞里。"
她突然凑近荧的耳畔,声音压得像情人间的呢喃,"小心戴蒙德的酒庄老板,他的红酒里...泡着第三块晶体碎片。"
影的刀突然指向神子虚影:"你早知道原型是谁。"不是疑问,是陈述。
虚影笑着后退,发间的银饰叮当作响:"影,我们认识多久了?五百年?还是一千年?"她的身影开始透明,"有些真相,比永恒更值得守护..."
最后一片花瓣落地时,空的眼睛猛地睁开。他的紫晶右眼里,正播放着实时画面:深渊教团在苍风高地集结,尖塔废墟的地基处,六芒星阵正泛着与咒印相同的光。
"他们要提前唤醒尖塔。"空的声音还带着梦呓的混沌,左手却精准地指向影像中的某块巨石,"那里有暗门,密码是...樱花绽放的日期。"
荧突然想起照片背面的字:种子已播下,只等花开。
冰神的投影突然剧烈闪烁,银白咒印上的数字归零。
冰晶般的碎片从她身上剥落,露出底下更深层的影像——至冬的实验室里,数十个空的克隆体正在容器中睁眼。
"我的时间到了。"冰神的声音越来越远,"派去璃月的人...会帮你们...他的代号是..."
投影彻底消散前,荧看清了最后一个画面:戴着面具的执行官单膝跪地,背后的神之眼泛着与空同源的紫光。
离开一心净土时,荧的咒印已跳到23天10小时。
客房的枕头上,不知何时多了枚紫金色怀表,表盖内侧的照片里,乔安娜抱着两个婴儿站在尖塔下,蓝发少女正从塔顶坠落,裙摆在空中划出的弧线,与神子虚影消散前的最后一抹笑完美重合。
"她是故意的。"荧抚摸着照片里婴儿胸口的樱花胎记,那里的位置与她和空的印记分毫不差,"乔安娜从一开始就知道,我们会是解开一切的钥匙。"
窗外的鸣神岛已被紫雾笼罩。深渊教团的呐喊与幕府军的战吼交织成诡异的合唱,偶尔有紫金雷光刺破雾层,照亮天守阁顶端那只巨大的无瞳眼睛——那是影临时绘制的防护阵,却与心海文件上的印章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。
空的呼吸逐渐平稳,咒印上的数字却仍在无情跳动。荧将怀表贴在他的胸口,感受着表壳传来的、与心跳同频的震颤。
"23天。"她轻声说,仿佛在对自己许下承诺,"我们会找到答案的。"
怀表突然自动打开,里面的照片开始变化。乔安娜的身影渐渐透明,蓝发少女的脸与荧的面容重叠,两个婴儿手腕上的咒印,正以与他们相同的速度倒计时。
表盖合上的瞬间,荧听见了乔安娜的声音,轻得像飘落的樱花瓣:
"记住,樱花绽放时,既是终点,也是起点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