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火映归期

训练室的灯光亮至深夜，将商榷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，反复回看与星途半决赛的录像，停在寒江最后冲出来的那一刀上——明明是必败的局，那人却打得格外认真，太刀挥出的弧度里，藏着不输胜者的风骨。

手机震了震，是寒江发来的消息：【看录像？】

【雀：在学你的破绽。】

【寒江：我的破绽，只给你看。】

商榷指尖一顿，抬眼望向窗外。

夜色如墨，远处居民楼的灯火零星闪烁，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，他蹲在青训基地楼下，寒江撑着伞站在他面前时，伞沿漏下的微光。

那时他刚因手伤被教练劝退，正对着手机里“暂时退役”的声明发呆，寒江就那样突然出现，把一杯热奶茶塞进他手里，说：

“手伤能好，心态别崩。”

如今想来，有些羁绊，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。

“雀哥，王教练叫你过去一趟。”队友的声音打断了思绪。

教练办公室里，王教练正对着季后赛决赛的赛程表皱眉：“决赛对手是卫冕冠军极光，他们的打野风格跟星途完全相反，主打野核压制，你得提前适应。”

他顿了顿，递过来一份文件，“这是极光近三个月的打野数据，寒江刚才托人送来的。”

商榷接过文件，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温度，仿佛还带着那人的气息。

数据标注得极其细致，连极光打野在不同地图的buff刷新时间偏好都列得清清楚楚，末尾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：

他习惯在第三条龙处藏视野，注意反蹲。

【雀：谢了，比我们分析师做得还细。】

【寒江：职业素养。】

【雀：还是说，怕我输了，没人陪你打决赛？】

消息发出去，过了很久才收到回复，只有一个简洁的句号，却莫名透着几分无奈的纵容。

决赛前三天，联盟安排了一次公开训练赛。烈火对阵极光二队，打得异常胶着。

打到后期，商榷的打野盘古被对方针对得很惨，经济落后近三千。

就在他准备放手一搏时，耳机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
不是队友，也不是解说，而是通过内部语音频道传来的，带着电流的轻微杂音：

“蓝区草丛有视野，绕红区走，我标记了对方辅助的位置。”

是寒江。

商榷心头一震，手指下意识跟着那人的指引操作。

盘古从红区绕后，配合队友打了波完美团战，瞬间逆转战局。

训练赛结束后，他立刻发消息过去：【你怎么在语音里？】

【寒江：路过裁判席，听见你在骂队友。】

【雀：……我那是战术交流。】

【寒江：嗯，交流得像吵架。】

商榷低笑出声，引得旁边的队友侧目。

这才发现，不知从何时起，寒江的存在已经成了他赛场外的定心丸，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提醒，都能让他乱了的节奏重新归位。

决赛前一天，场馆进行最后的调试。商榷提前到场，刚走进选手通道，就看到寒江站在尽头的窗边。

夕阳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，将蓝色队服染上一层暖金，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。

“来看场地？”商榷走过去，站在他身侧。

“嗯，替队友看看。”寒江的目光落在赛场中央的舞台上，“这里的灯光，比三年前亮多了。”

三年前的决赛，寒江作为星途替补上场，打得中规中矩，却没能阻止队伍失利。

那晚他在后台坐了很久，商榷偷偷递给他一瓶水，没敢多说什么。

“明天，”商榷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道，“我会把这里的灯光，当成给你的庆功宴背景。”

寒江转过头，眸子里映着落日余晖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那声应答很轻，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，在商榷心里漾开圈圈涟漪。

离开场馆时，夜色已深。寒江的车停在路边，车窗降下，露出他清瘦的侧脸：

“上车，送你回去。”

车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，两人一路没说话，却没觉得尴尬。

路过一家便利店时，商榷让他停车，跑进去买了两罐可乐，回来时看到寒江正低头看着手机，屏幕上是烈火战队的战术分析帖。

“别看了，”商榷把可乐递给他，“明天的对手是极光，不是我。”

“总得知道，该为谁加油。”寒江拧开瓶盖，语气平淡，却让商榷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车在训练基地门口停下，商榷解开安全带，正要推门，却被寒江叫住。

“商榷，”那人很少叫他的全名，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，“三年前你突然退役，是不是因为……”

后面的话没说出口，却像一块石头，悬在两人之间。

商榷转过头，看着他眼底的探究，沉默片刻，笑了笑：

“明天赢了比赛，就告诉你。”

寒江看着他走进基地的背影，指尖捏紧了那罐没开封的可乐。

罐身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，他却觉得，心里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，正被一点点焐热。

训练基地的灯又亮了起来。商榷坐在电脑前，打开空白文档，敲下一行字：

决赛目标：冠军。

附加目标：把欠他的答案，一次性还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