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父的承诺还算作数。第二天,管家就带着人给沈清辞换了房间——二楼朝南的主卧,带着独立阳台,阳光能洒满整个房间,角落里还放了架崭新的斯坦威钢琴,琴盖擦得锃亮。
沈清辞站在房间中央,手指微微张开,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周遭的空间。这里比他之前的小房间大了太多,空气里没有霉味,只有淡淡的松木香气,阳光落在皮肤上,暖得让他有些发怔。
“喜欢吗?”时砚站在他身后,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侧脸,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。
沈清辞点了点头,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:“钢琴……”
“新的,找人调过音了。”时砚走过去,掀开琴盖,“要不要试试?”
少年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到钢琴前坐下。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,停顿了几秒,才轻轻按下去。清澈的音符在房间里散开,比旧钢琴的声音不知好听多少倍。
他试探着弹了一段旋律,还是那首生涩的《月光》,但这次流畅了许多。时砚靠在旁边的书架上,安静地听着,看着他指尖在琴键上跳跃,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专注的神情——那是不同于平时阴郁戒备的样子,带着种易碎的温柔。
一曲终了,沈清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:“弹得不好。”
“很好听。”时砚认真地说,“比我听过的很多版本都好。”
少年的耳尖又红了,低下头,嘴角却偷偷弯了弯。
***日子渐渐变得平静。沈子昂被沈父严厉警告过,不敢再明着欺负沈清辞,顶多是在走廊里遇见时,用眼神瞪他几下,被时砚冷冷扫回去后,就灰溜溜地躲开了。
时砚每天的生活很简单:早上陪沈清辞练琴,中午看着他吃饭,下午带他在花园里散步——他会牵着他的手,一步一步告诉路边有什么花,树上有什么鸟,把他看不见的世界,一点一点讲给他听。
“左边是玫瑰,红的,有刺。”时砚握着他的手,轻轻碰了碰玫瑰花瓣,“右边是月季,粉的,没刺。”
沈清辞的指尖很敏感,能分辨出花瓣的质感,他微微侧头,像是在“看”那些花的样子:“玫瑰……和月季,闻起来很像。”
“嗯,但玫瑰的香味更浓一点。”时砚低头,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,像镀了层金。
“宿主!依恋值+3!当前31%!黑化值65%→60%!”022的声音里满是欣慰,“碎片现在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!”
时砚也发现了。沈清辞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紧绷,偶尔会对着他笑,虽然很淡,却像冰雪初融,带着惊人的温柔。他会在练琴时遇到困难,小声叫“时砚”,会在散步时被石子硌到脚,下意识往他身边靠,会在晚上睡觉时,悄悄往床边挪一点,离他更近一些。
***这天晚上,沈清辞突然发起了高烧。
时砚发现的时候,他正蜷缩在床上,脸颊烧得通红,呼吸急促,嘴里还在低声呓语。时砚摸了摸他的额头,烫得惊人,立刻找来退烧药和温水,想喂他喝下。
可沈清辞烧得迷迷糊糊,根本咽不下去,药汁顺着嘴角流出来,弄湿了枕头。时砚皱了皱眉,干脆自己喝了一口,然后低下头,用嘴把药汁渡了过去。
唇瓣相触的瞬间,两人都僵住了。
沈清辞似乎清醒了一点,睫毛颤了颤,睁开眼——虽然还是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眼前人的气息。时砚的嘴唇很烫,带着药汁的苦味,却奇异地让他觉得安心。
时砚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举动,耳根微微发热,赶紧退开,假装镇定地问:“咽下去了吗?”
沈清辞没说话,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脸颊却比刚才更红了,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。
时砚喂他喝完药,又拿了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,坐在床边守着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落在沈清辞烧得通红的脸上,像一幅安静的画。
“时砚……”沈清辞突然低声叫他,声音带着点沙哑。
“我在。”
“你会不会……一直陪着我?”少年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不确定,像是怕听到否定的答案。
时砚沉默了一下,伸手,轻轻握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。少年的手很烫,却在被他握住时,微微蜷缩了一下,像是在回应。
“会。”时砚的声音很稳,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,“只要你需要,我就一直陪着你。”
沈清辞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,握着他的手却没松开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低声说:“我想弹钢琴。”
“你在发烧,明天再弹。”
“不,现在想弹。”少年固执地说,挣扎着想起身。
时砚拗不过他,只好把他扶起来,在他身后垫了个靠枕,又把钢琴的琴凳搬到床边——他知道,沈清辞看不见,离得近一点会更有安全感。
沈清辞的手指还有些发颤,落在琴键上,弹出的旋律却异常温柔,不是《月光》,也不是任何名曲,而是一段他自己编的调子,像晚风,像月光,像此刻房间里安静流淌的时光。
时砚坐在旁边,看着他微微垂着眼,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阴影,看着他指尖在琴键上跳跃,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他好像……不止是想完成任务了。
他好像……真的想把这个少年护在怀里,看他弹琴,看他笑,看他一点一点走出那些黑暗的过往。
琴声停了。
沈清辞转过头,空洞的眼睛望向时砚的方向,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:“这首曲子,我叫它《时砚》。”
时砚的心猛地一跳。
“宿主!宿主!依恋值+20!当前51%!黑化值60%→50%!”022激动得快要爆炸,“碎片这是在表白吗?!”
时砚没说话,只是伸出手,轻轻按住了沈清辞放在琴键上的手。少年的手很烫,带着发烧的温度,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。
“很好听。”时砚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我很喜欢。”
沈清辞的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笑,像月光下悄然绽放的花。他反手握紧时砚的手,把脸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,呼吸渐渐变得均匀——这次,他没有做噩梦。
时砚坐在床边,看着他安静的睡颜,听着他浅浅的呼吸,握着他的手,一夜未眠。
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,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仿佛在见证着什么。
他想,这个世界的任务,或许快要完成了。
但他心里,却莫名地生出了一点不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