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时砚准时出现在塔楼。
玻璃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沈决正站在窗边,望着远处穿梭的星舰。他换了身黑色作战服,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,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愈发冷硬,像块被精心雕琢过的黑曜石。
“来了。”沈决头也没回,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时砚将带来的金属箱放在桌上,打开——里面是一副银色的精神力引导仪,连接着纤细的导线,末端是贴在太阳穴的感应片。“戴上这个,我教你疏导精神力。”
沈决转过身,目光扫过那仪器,眉峰微蹙:“这东西会暴露我的精神力频率。”
“只是基础疏导,不会触及核心频率。”时砚拿起感应片,动作自然,“或者,你宁愿继续用抑制剂,直到彻底崩溃?”
沈决的眼神沉了沉,没再反驳,算是默认了。
时砚走上前,将感应片贴在他的太阳穴上。指尖碰到皮肤时,能感觉到沈决瞬间的紧绷,像只被触碰逆鳞的兽。他的动作放得更轻,指腹无意划过对方的眉骨,惹得沈决睫毛颤了颤。
“放松。”时砚退开半步,启动引导仪。淡蓝色的光芒在导线间流动,将两人的精神力连接起来。
时砚闭上眼,沉入精神力的世界。沈决的精神领域像片狂风暴雨的荒原,黑色的能量乱流呼啸着,卷起碎石般的记忆碎片——有战场的硝烟,有虫族的嘶吼,有皇帝冷漠的眼神,还有……被士兵押着关进塔楼时,窗外一闪而过的星舰尾焰。
“跟着我的节奏。”时砚的声音在精神领域里响起,像道穿透风暴的光,“想象有条河,把这些乱流引进去。”
他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,像道温和的溪流,一点点靠近那些狂暴的能量。起初,沈决的精神力充满敌意,一次次撞开他的溪流,可时砚的精神力极有韧性,撞散了又重新汇聚,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频率。
慢慢地,那些狂暴的乱流似乎累了,不再激烈反抗,甚至有一小部分,顺着溪流的方向,缓缓流动起来。
沈决的额头渗出细汗,脸色有些苍白,却紧紧咬着唇,没发出一点声音。他能感觉到时砚的精神力像层柔软的茧,包裹住他失控的部分,那种久违的平静,让他几乎要沉溺。
“很好,保持住。”时砚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,“想想你第一次驾驶机甲时的样子,想想星空……”
他的话语像钥匙,打开了沈决记忆深处的一扇门。精神领域里突然浮现出一片璀璨的星空,少年模样的沈决穿着学员制服,坐在机甲驾驶舱里,眼里满是对星辰大海的向往。
那一刻,狂暴的乱流骤然平息,连带着沈决的呼吸都放缓了。
引导仪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,时砚退出精神领域时,额角也带了点薄汗。沈决还闭着眼,感应片下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,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,周身的冷硬气息也柔和了几分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时砚摘下他太阳穴上的感应片。
沈决睁开眼,眼底的冰雾似乎散了些,看向时砚的目光里,少了些敌意,多了点复杂:“……还行。”
时砚低笑一声,收拾着引导仪:“‘还行’的意思是,比抑制剂舒服?”
沈决别过头,耳根微微泛红,没承认也没否认。他起身走到窗边,望着远处的训练场,突然道:“下午有场模拟战,你要来看?”
时砚有些意外,随即应道:“好。”
022在口袋里激动地扑腾:“宿主!黑化值78%→75%!依恋值终于动了!+2!当前2%!”
时砚勾了勾唇角,看来这只“困兽”的壁垒,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缝隙。
***下午的模拟战在基地的全息训练场进行。
沈决穿着银色机甲,站在模拟战场上,身姿挺拔如枪。对手是三个帝国的王牌飞行员,可在沈决面前,却像三个蹒跚学步的孩子——他的操作快、准、狠,每一次射击都精准地落在对手的弱点上,不到十分钟,就结束了战斗。
机甲解除武装时,沈决走下来,额角带着薄汗,黑色作战服的领口敞开着,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,周身散发着硝烟与胜利的气息。
士兵们都在欢呼,可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,目光就精准地落在了站在角落的时砚身上。
时砚走过去,递给他一瓶水:“很厉害。”
这不是客套,是真心实意的赞叹。他能看出沈决在刻意收敛精神力,却依然能碾压对手,这份实力,足以让任何人侧目。
沈决接过水,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,动作顿了顿。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直白地称赞了——皇帝忌惮他,同僚嫉妒他,下属敬畏他,那些真心的赞赏,早就被猜忌和算计淹没了。
“只是模拟战。”他拧开瓶盖,喝了一口,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。
“真战场也一样。”时砚看着他,“你的本能还在。”
沈决的动作又顿了顿,侧过头,正好对上时砚的目光。男人的眼神很亮,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,像阳光落在冰面上,融化了一点坚硬的外壳。
他突然想起早上精神力疏导时,时砚温和却坚定的精神力,想起他说“你不该是困在笼子里的鸟”时的认真。
心里某个地方,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“明天……”沈决开口,声音有些不自然,“还来疏导吗?”
“如果你愿意。”时砚笑了笑。
沈决没说话,只是转身往塔楼走,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些,像是在等身后的人跟上。
时砚看着他的背影,又看了看手里的引导仪,指尖在仪器上轻轻敲了敲。
72小时,驯服这只浑身带刺的帝国少将。
听起来,确实是场硬仗。
但他好像……越来越期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