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的晨光漫过青石板路时,时砚正帮沈砚收拾行囊。粗布衣衫叠得整齐,压在最底下的,是那件被弹片划破的白蟒袍——沈砚说什么也要带着,说要留着做个念想。
“真要把它改成棉袄?”时砚捏着蟒袍的流苏,指尖拂过绣着的金线凤凰,“这料子金贵,做棉袄可惜了。”
沈砚正在用炭火烤饼,闻言回头笑了笑,眉间朱砂痣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红:“不可惜。戏袍是给别人看的,棉袄是穿给自己暖的。”他将烤好的饼递过来,“快吃,吃完赶路,听说南边在打仗,得赶在封路前过去。”
时砚咬了口饼,麦香混着芝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。这几日在小镇养伤,沈砚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做些家常吃食,灶台边的围裙还是用他旧长衫改的,系在细腰上,倒比穿戏袍时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“宿主!碎片归位进度+3%!当前28%!”022在袖袋里打了个哈欠,“他现在看你的眼神,甜得能齁死人!”
时砚没理会系统的调侃,只是看着沈砚低头添柴的侧脸。晨光落在他发梢,映出层柔软的金边,让人想起戏台落幕时,最后一束追光的温度。
***离开小镇的第三天,他们在渡口遇到了麻烦。穆天磊的人竟追到了这里,正挨个盘查上船的旅客。时砚拉着沈砚躲进芦苇荡,看着穿军装的士兵翻检行李,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腰间——那里藏着最后一把短刀。
“别冲动。”沈砚按住他的手,目光落在不远处一艘装着桐油的货船上,“我有办法。”
他从行囊里翻出块胭脂,飞快地往脸上抹了抹,又将长发散开,扯松衣领,竟生生变出几分女子的柔媚。“待会儿听我信号。”他低声说,指尖在时砚掌心飞快地写了个“火”字。
时砚心头一凛,刚要阻止,沈砚却已提着裙摆走出芦苇荡,故意撞在士兵怀里。“哎呀,官爷饶命!”他捏着嗓子,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,“小女子是逃难的,想去南边找亲戚……”
士兵的目光立刻被他脸上的胭脂和敞开的领口吸引,骂骂咧咧地伸手去摸:“哪来的野娘们?给爷抱抱……”
就在这时,沈砚突然抬手,将藏在袖中的火折子掷向货船!桐油遇火瞬间燃起烈焰,渡口顿时一片混乱。“走!”他拽着时砚,趁乱跳上一艘正要离岸的渔船。
船老大吓得脸色发白,时砚将一锭银子拍在他手里:“开船,往南。”
火光照亮了半边天,沈砚站在船头,任凭江风吹乱长发。他伸手擦掉脸上的胭脂,露出原本的眉眼,眉间朱砂痣在火光中红得像团火。
“刚才太冒险了。”时砚从身后抱住他,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。
“不冒险,就得被抓回去。”沈砚转过身,鼻尖蹭着他的锁骨,“我不想再穿戏袍给穆天磊唱戏了。”
时砚收紧手臂,将下巴抵在他发顶:“以后只唱给我听。”
沈砚笑了,点头时,发丝扫过他的颈侧,带着点痒意。
***船行三日,终于抵达南边的地界。这里果然如传闻般,战火的痕迹随处可见——断墙残垣,流离的难民,还有穿着草鞋的士兵,背着枪往前线赶。
“往这边走。”沈砚拉着时砚拐进条窄巷,“我认识个老班主,以前在这搭过戏台,或许能找个落脚处。”
老班主的戏班早已散了,只留下间堆满破旧行头的小院。沈砚看着蒙尘的戏服,突然拿起件灰布短打比划:“以后不唱武生了,改唱老生吧,穿布衣自在。”
时砚正在修理漏雨的屋顶,闻言探出头:“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。”
沈砚的耳尖又红了,抓起个绣球朝他砸去:“不正经!”
绣球落在时砚怀里,他接住,突然翻身从屋顶跳下来,走到沈砚面前,将绣球塞进他手里:“沈老板,这绣球,算我接了。”
沈砚一怔,看着他认真的眼神,突然笑出声,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:“画师先生,接了绣球,可就得负责到底了。”
“自然。”时砚握住他的手,“这辈子,下辈子,都负责。”
022在袖袋里激动得冒泡:“宿主!碎片归位进度+2%!当前30%!他刚才笑的时候,灵魂碎片的金光差点闪瞎我的眼!”
夕阳西下时,两人坐在修好的屋檐下,分食一块烤红薯。沈砚靠在时砚肩头,看着远处归巢的大雁,突然轻声哼唱起来,是《惊鸿》的调子,却比在戏台唱时,多了几分安稳的温柔。
“时砚,”他忽然说,“等天下太平了,我们就找个有戏台的小镇,你画画,我唱戏,好不好?”
时砚咬了口红薯,甜糯的滋味在心底化开:“好。”
他知道,这场乱世烽烟里的戏梦,终有落幕的一天。而他怀中的碎片,正带着满身烟火气,慢慢拼凑出完整的模样。
下一个世界,又会是怎样的相遇?
时砚低头,看着沈砚安然的睡颜,悄悄在他眉间朱砂痣上印下一个轻吻。
无论在哪,他都会找到他。
因为,他们的故事,还远未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