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的地下鼓赛场地藏在旧仓库里,金属支架上的射灯晃得人眼晕。左奇函到场时,杨博文已经靠在舞台侧台的栏杆上,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,露出的下颌线在光线下泛着冷白。
“来得挺早。”杨博文转头,玫瑰香混着仓库里的灰尘味漫过来,“我还以为左同学要临阵脱逃。”
左奇函没理他,目光扫过舞台中央的架子鼓——军鼓的镲片擦得锃亮,踩镲的弹簧透着股蓄势待发的紧劲。他摸出鼓槌在掌心转了圈,红酒味信息素带着冷冽的战意散开:“别站在这里碍事。”
“怎么会碍事?”杨博文笑了,往旁边挪了半步,正好站在他视线余光能扫到的地方,“我可是来当观众的,顺便……找找伴舞的灵感。”
轮到左奇函上场时,台下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他坐在鼓凳上的瞬间,所有喧闹都像被按下静音键,只剩鼓槌敲击鼓面的第一声闷响——重得像要把地面砸出坑。
杨博文靠在阴影里,看着聚光灯下的左奇函。对方微微弓着背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,每一次挥臂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,鼓点密集得像骤雨,却在最狂乱处突然收力,镲片的余音里藏着不容错辨的细腻。
那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左奇函。冷硬的外壳被鼓声敲碎,露出底下滚烫的内核,像被点燃的红酒,在空气里烧出噼啪的声响。
杨博文的指尖无意识地跟着鼓点在栏杆上轻敲,玫瑰香悄然变得浓郁。他忽然懂了,为什么左奇函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敲鼓——那些说不出口的情绪,那些藏在冷脸下的锋芒,都在鼓点里找到了出口。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,左奇函喘着气抬头,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,精准地落在侧台的杨博文身上。四目相对的瞬间,他看见对方眼里映着舞台的光,像落了片星星。
下台时,杨博文递过来瓶没开封的矿泉水,瓶身还带着冰镇的凉意:“刚才那段solo,比你鼓谱上写的野多了。”
左奇函拧开瓶盖灌了半瓶,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:“你看懂了?”
“当然。”杨博文笑得狡黠,“尤其是那段切分音,明显是在跟谁较劲。”他凑近半步,声音压得很低,“是在跟我较劲吗,左鼓手?”
仓库里的喧嚣还在继续,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突然安静下来。左奇函看着杨博文近在咫尺的眼睛,对方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,像面剔透的镜子,照出他藏了很久的心思。
胃部突然传来熟悉的隐痛,左奇函皱了皱眉,下意识地想摸口袋里的药,却被杨博文按住了手。
“别吃那个。”杨博文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,“回去给你煮点小米粥。”
左奇函没说话,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。杨博文手腕上的银链硌在他手背上,像个细小的提醒,让他想起去年晚宴上那瞬间的触碰——原来有些相遇,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。
走出仓库时,夜风带着秋意吹过来。杨博文突然停下脚步,转头看他:“左同学,其实那天在英语课上,你不用躲的。”
左奇函的脚步顿了顿。
“想看我跳舞,”杨博文的声音在风里轻轻晃了晃,带着点认真,“可以直接问我。”
路灯的光落在两人之间,把影子拉得很长。左奇函看着杨博文眼里的笑意,突然觉得,那股缠绕在鼻尖的玫瑰香,好像没那么咄咄逼人了,反而甜得恰到好处,像掺了点红酒的醇厚,在空气里酿成了新的味道。
他没回答,却在转身往公寓走时,放慢了脚步,正好能让身后的人跟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