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典礼的礼堂里,彩带和气球堆成了小山,空气中飘着香槟和鲜花的味道,喧闹得像要把三年的压抑全释放出来。
左奇函站在人群边缘,手里捏着毕业纪念册,指尖反复摩挲着扉页上“杨博文”的名字。他找了一圈又一圈,始终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奇函哥,看见博文了吗?”陈奕恒拽着张桂源的胳膊跑过来,脸上还沾着彩带,“我准备了他最爱的芒果蛋糕,等他来切呢。”
张桂源也皱着眉,目光扫过攒动的人群:“没看见。”
左奇函的心沉了沉,拿出手机想打给杨博文,屏幕上却跳出“无法接通”的提示。他又点开微信,那个熟悉的头像旁边,多了道刺眼的红色感叹号。
“他把我删了?”左奇函的声音有点发颤,指尖冰凉。
陈奕恒凑过来看,随即“啊”了一声:“我的也被删了!”
张桂源拿出手机试了试,同样的红色感叹号。三个人站在原地,周围的欢声笑语像隔着层玻璃,模糊又遥远。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陈奕恒皱着眉,有点不解,“就算不想来毕业典礼,也没必要拉黑啊。”
左奇函没说话,只是握紧了手机,指节泛白。他想起高考结束那天,杨博文说“等成绩出来我们聚聚”,语气轻松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。他以为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隔着试卷和压力,可以好好聊聊那些藏了很久的话。
可现在看来,是他想多了。
散场后,左奇函几乎是跑着回了公寓。推开门,杨博文的房间门紧闭着。他走过去敲了敲,没人应。拧开门锁,里面空荡荡的——书桌上的习题册不见了,墙上的奖状被摘下,连枕头上的玫瑰香都散得干干净净,像从来没人住过。
只有书桌上留着个小小的纸箱,上面贴着张便利贴,是杨博文清秀的字迹:【东西麻烦你们处理掉,谢谢。】
左奇函打开纸箱,里面全是些零碎的物件:没吃完的胃药、用旧的笔袋、还有那本被他翻得卷了边的错题集,扉页上有他写的解题思路,旁边用红笔标注着补充说明,是杨博文的字迹。
最底下压着张照片,是高一运动会那张合照。照片上的杨博文笑得有点腼腆,手里攥着接力棒,而他站在旁边,笑得没心没肺。
左奇函的手指抚过照片上杨博文的脸,喉结滚了滚,最终只是把照片放进了口袋,轻轻合上了纸箱。
张桂源和陈奕恒也回来了,看见空荡荡的房间,都没说话。陈奕恒想安慰几句,却被张桂源拉住了。有些情绪,不是语言能抚平的。
那天晚上,公寓里异常安静。陈奕恒破天荒地没吵闹,靠在张桂源肩上看电影。左奇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手里捏着那张照片,红酒味信息素沉得像化不开的墨。
他不知道杨博文为什么要走,为什么要拉黑他们。是觉得这段关系太累,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?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——杨博文没说过要去哪个城市,没说过想报哪所大学。
就像一场盛大的梦,醒来时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那句没说出口的“我喜欢你”。
几天后,高考成绩出来了。左奇函查完成绩,犹豫了很久,还是忍不住查了杨博文的——高分,足够上他心仪的那所大学。可他知道,杨博文不会去的。
陈奕恒和张桂源也查到了成绩,都不错。但没人提庆祝的事。
开学前,左奇函去了杨博文的高中,想从老师那里打听点消息,却只得到“他填了外地的志愿,具体哪所不清楚”的答案。
离开学校时,秋风卷起落叶,打着旋儿落在地上。左奇函看着空荡荡的操场,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的晚自习,杨博文胃疼时苍白的脸,想起他低头喝粥时长长的睫毛,想起他说“先顾学习吧”时眼里的挣扎。
或许从一开始,杨博文就没打算留下。他像只被关了很久的鸟,高考结束那天,终于挣脱了笼子,头也不回地飞向了远方。
而他们,是被留在原地的人。
左奇函拿出手机,点开那个被拉黑的微信头像,看了很久,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。他把那张照片放进了钱包,然后收拾好行李,准备去他的大学报到。
或许有些人,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。
只是偶尔在某个深夜,左奇函还是会想起杨博文,想起他低头解题时的样子,想起他胃痛时皱起的眉,想起空气里缠绕的玫瑰香和红酒味。
他不知道杨博文在哪里,过得好不好,有没有按时吃饭,胃还疼不疼。
但他总觉得,他们不会就这样结束。
就像玫瑰香和红酒味,就算暂时散开,也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,再次相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