咒术回战13

高专为其教职员工提供的宿舍楼，从未像今夜这般“热闹”过，也从未弥漫过如此诡异而紧绷的空气。

望月雅的房间被安排在了走廊尽头的一间。此刻，这间原本宽敞的和室却因为挤了太多“不同寻常”的人而显得有些逼仄，无形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五条悟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一边，胳膊搭在屈起的膝盖上，那双苍蓝色的六眼毫不掩饰敌意和审视，像探照灯一样锁定着对面的男人。他身上的伤口早已被反转术式治愈，但被天逆鉾破防、濒临死亡的经历，以及对方枪击理子（虽被逆转）的行为，让他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。

夏油杰站在稍远一些的窗边，双手环胸，狭长的狐狸眼微眯，同样带着深深的警惕和探究。他相对冷静，但伏黑甚尔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让他无法放松。老师将其带回，必然有其深意，但这风险未免太大。

而被他们目光聚焦的中心——伏黑甚尔，则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。他背靠着墙壁，姿态看似放松，实则保持着猎豹般的警觉，肌肉线条在简单的黑色紧身衣下隐约贲张。他对那两道几乎要把他烧穿的视线视若无睹，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，眼神懒散地扫过房间简陋的布置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，仿佛在说“就这？”。

望月雅坐在房间正中的坐垫上，小口啜饮着夏油杰刚刚默默泡好的茶，对身边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恍若未觉。

“所以，”五条悟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，他指着伏黑甚尔，语气冲得很，“这家伙以后就赖在这儿了？睡哪儿？吃啥？还有，谁负责看住他？万一他半夜发疯杀人怎么办？”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不客气。

伏黑甚尔嗤笑一声，终于舍得开口，声音低沉带着嘲弄：“小鬼，担心你自己吧。我想走，你们谁也拦不住。”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望月雅，“至于杀人……现在的‘工作’内容不包括这个，除非老板有新指示。”他把“老板”两个字咬得略带玩味。
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五条悟猛地就要站起来。

“悟。”望月雅放下茶杯，清脆的磕碰声让五条悟的动作顿住。她看向伏黑甚尔，语气平淡：“你的活动范围限于高专结界内。需要什么，告诉杰。至于住处……”她目光扫过房间，“暂时打地铺。”

“哈？”这次轮到伏黑甚尔发出不满的声音了，让他打地铺？

“或者，”望月雅补充道，“你可以选择去睡外面的树林。”

伏黑甚尔：“……”他啧了一声，算是默认了地铺方案。好汉不吃眼前亏。

夏油杰叹了口气，认命地接下了“负责伏黑甚尔日常”这个烫手山芋。他看向望月雅：“老师，那……伏黑惠小朋友，大概什么时候到？”

提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，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。

伏黑甚尔的眼神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，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，只是耳朵似乎微微竖起了些。

五条悟也暂时压下了火气，撇撇嘴：“啧，小鬼头啊……麻烦死了。”但语气里的敌意倒是减了几分。

就在这时，宿舍楼下传来了轻微的汽车引擎声，以及夜蛾正道略显沉重的脚步声。

片刻后，敲门声响起。

夜蛾推开门，他的身边，站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小男孩。

小男孩有着一头和海胆一样炸开的黑色短发，肤色白皙，一张小脸板得紧紧的，碧绿色的眼眸像最上等的翡翠，清澈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和警惕。他穿着干净但略显旧的小外套，背着一个同样小小的背包，站得笔直，不哭不闹，只是安静地、带着审视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内的每一个人。

他的目光在扫过伏黑甚尔时，停顿了一秒，那双碧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，有关切？有畏惧？有疏离？最终化为了更深的沉寂和面无表情。他很快移开了视线。

“人接到了。”夜蛾的声音带着疲惫，他看了看房间内这诡异的阵容，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，“他就是伏黑惠。”

望月雅的目光落在小惠身上，点了点头：“嗯。”

五条悟和夏油杰也都在打量这个孩子。很漂亮的孩子，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，太重了，不像个小孩。

伏黑甚尔在看到儿子的瞬间，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，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，脸上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，甚至故意吹了个轻佻的口哨：“哟，臭小子，来了啊。”

小惠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，抿紧了嘴唇，没有回应父亲，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房间里看起来最具有决定权、也是最奇特的望月雅身上。

望月雅站起身，走到小惠面前，微微低下头看着他。她需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，但气场却丝毫不减。

“伏黑惠。”她叫他的名字，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奇异地没有孩童面对陌生环境时应有的恐惧，“从今天起，你住在这里。他是你父亲，”她指了指伏黑甚尔，“但你不必听他的。暂时由夏油杰照顾你的起居。”

她的话言简意赅，直接定下了基调。

小惠仰着头，看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、却异常沉稳的“姐姐”，碧绿的眼眸眨了眨，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。过了几秒，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，用稚嫩却清晰的嗓音回答：“我知道了。谢谢您。”

冷静得不像个孩子。

五条悟看得啧啧称奇，夏油杰则心中微叹，走上前，尽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：“你好，惠，我是夏油杰。以后请多指教。”

小惠看了看夏油杰，又看了看旁边一脸“老子不爽”的五条悟，最后再次看向望月雅和那个不靠谱的父亲，小小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，似乎对眼前复杂的人际关系感到一丝困惑，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
这个“家”最初的成员，就以这样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，完成了第一次汇合。

未来会如何？没有人知道。

但可以肯定的是，高专往日的平静，已经彻底一去不复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