袭击事件像一块投入池塘的石头，虽然涟漪很快在高专日常的喧嚣中平复，但那份微妙的警惕感却沉淀了下来。伏黑甚尔依旧骂骂咧咧，但带小惠出门时，那双野兽般的眼睛扫视周围的频率明显增高。夏油杰在训练之余，会下意识地检查结界边缘。五条悟则更加嚣张地放出六眼的感知，仿佛在向暗处的窥视者挑衅。
而这一切，都被校医室的唯一常客——家入硝子——尽收眼底。
这天，五条悟又因为试验术式用力过猛，炸伤了自己的胳膊，大大咧咧地踹开了校医室的门。
“硝子——！救命——！要死了——！”他拖着长音，把血肉模糊（但其实在反转术式下正在飞速愈合）的胳膊伸到硝子面前。
硝子正对着显微镜观察什么，头也没抬，熟练地指了一下旁边的治疗床：“躺好，别把血滴我地板上。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寻常家具。
五条悟撇撇嘴，乖乖躺下，嘴里还不闲着：“喂，硝子，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高专怪怪的？”
“有你们在，哪天不怪？”硝子拿起消毒工具，动作利落地开始处理他手臂上翻卷的皮肉，手法精准甚至有点粗暴。
“不是那种怪！”五条悟疼得龇牙咧嘴，但还是坚持说道，“是那种……嗯……好像多了点人气的怪？虽然那家伙还是很讨厌，”他显然指的是伏黑甚尔，“但好像没那么想立刻宰了他了？还有杰那家伙，最近好像也没那么苦大仇深了……”
硝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：“所以呢？你们终于从互相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幼稚园大班，进化到可以勉强一起玩沙子的小学一年级了？”
五条悟：“……喂！老子在很认真地跟你讨论气氛问题！”
“气氛？”硝子放下工具，拿起缝合线，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，“我只看到你们把食堂搞得鸡飞狗跳，训练场拆了又修，还附带一个需要心理评估的杀手和一个早熟得让人心疼的小孩。”
她一边说着，手下飞快地进行缝合，针脚细密得不像话。
“最离谱的是，”硝子继续吐槽，仿佛在陈述病历，“你们那个看起来还没我侄女大的‘老师’，居然能把这一切都摁住，没让你们真的把高专掀上天。顺便还包揽了天元大人的麻烦，解决了星浆体的千古难题，并且……”她看了一眼五条悟迅速愈合的伤口，“……我总觉得你这次受伤愈合的速度比以前又快了点。跟她有关？”
五条悟得意地扬起下巴：“那当然！豆丁老师虽然脾气坏了点，但训练起来可是毫不含糊！老子现在强得自己都怕！”
硝子面无表情地剪断缝合线：“哦。所以你们现在是一个由问题儿童、前恐怖分子、疑似非人物种和一个小豆丁组成的……新型咒术师家庭互助小组？”
五条悟被这个形容噎了一下，随即又觉得莫名贴切，咧嘴笑起来：“哈哈！差不多吧！虽然吵了点，但还挺有意思的！”
硝子看着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轻轻叹了口气，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或许是羡慕？
“真是够了。”她转过身去整理器械，声音低了几分，“明明一个个都是能引发灾难级事件的麻烦聚合体，偏偏凑在一起后，反而有种……诡异的安定感。”
她想起夏油杰上次来检查时，虽然还是沉默，但眉宇间那股沉郁的结似乎松了些。想起那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，上次扛着训练脱力的夏油杰过来时（虽然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在治疗床上），嘴上骂得难听，却还记得说一句“这小子好像有点发烧”。想起那个叫惠的孩子，偶尔被带来检查身体，虽然安静，但眼神里少了最初的惊惧，多了点属于孩子的光亮。
甚至眼前这个最吵的家伙，虽然依旧烦人，但那种“天上天下唯我独尊”的孤独感，似乎也淡薄了一些。
“喂喂，硝子，你刚才是不是说了‘安定感’？”五条悟的六耳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，立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，“你居然觉得我们安定？哈哈哈我要去告诉杰！”
“闭嘴。”硝子冷冷地打断他，甩给他一管药膏，“好了，滚吧。下次再把自己炸得这么碎，我就直接把你扔进福尔马林里泡着，正好缺个标本。”
五条悟笑嘻嘻地跳下床，活动了一下完好如初的手臂：“知道啦知道啦~谢啦硝子！”他走到门口，又忽然回头，难得正经地说了一句：
“不过，硝子，你也算是我们小组的编外人员嘛！专属医生！”
硝子挥了挥手，像是赶苍蝇一样让他快滚。
校医室的门关上，重新恢复了安静。
硝子看着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，却有些出神。编外人员吗？
她摇了摇头，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“一群笨蛋。”
她低声嘟囔了一句，继续投入工作。
窗外，高专的天空依旧湛蓝，某个训练场又传来了爆炸声和某个白毛嚣张的大笑，间或夹杂着另一个男人不耐烦的怒吼，以及一个孩子冷静的劝阻声（？）。
吵闹，混乱，却又奇异地……充满生机。
家入硝子觉得，或许这样的高专，也不算太坏。
虽然她绝对不会承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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