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渐浓,苏一的公司进入了项目冲刺期。他每天加班到深夜,有时甚至直接睡在公司。每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,迎接他的都是云逸尘那双写满“饿”字的眼睛,和空荡荡的冰箱。
“今天只有泡面了。”苏一把最后两包红烧牛肉面放在桌上,声音沙哑。
云逸尘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烧水煮面。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做些简单的食物,虽然每次煮面都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,但至少不会再啃生米了。
当两大碗冒着热气的泡面端上桌时,苏一忽然觉得鼻子发酸。他想起小时候,奶奶也是这样,无论多晚回家,都会给他端上一碗热汤面。
“快吃吧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云逸尘把筷子塞进他手里,自己已经埋头吃了起来。他吃面的样子总是很急,却不会发出不雅的声响,像只被训练过的大型犬。
苏一挑起一筷子面,忽然发现碗底藏着两个荷包蛋。他抬头看向云逸尘,对方正低头喝汤,耳根微微发红。
“你不吃吗?”苏一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我……我不爱吃鸡蛋。”云逸尘的声音含糊不清,显然在撒谎。
苏一笑了笑,把其中一个荷包蛋夹到他碗里:“分你一个。”
云逸尘抬起头,浅色的眸子里像是落了星光,亮得惊人。他小心翼翼地把荷包蛋咬了一小口,然后飞快地吃完了剩下的面,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。
那天晚上,苏一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惊醒。客厅里传来沉闷的响声,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。他抓起桃木剑冲出去,看到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。
云逸尘蜷缩在地板上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后颈的符咒已经变得焦黑,边缘卷曲,像被火烧过一样。他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,后颈的图腾纹路发出妖异的红光,将整个客厅染成了诡异的血色。
“饿……好饿……”云逸尘的声音嘶哑,带着非人的嘶吼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瞳孔的颜色深得近乎黑色。
苏一的心脏狂跳起来。《异兽录》里说,饕餮若长期处于饥饿状态,会逐渐失控。他这几天忙于工作,竟然忘了按时投喂。
“云逸尘!看着我!”苏一冲过去,试图按住他,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开,撞在墙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
云逸尘猛地抬起头,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澈,只剩下纯粹的贪婪和暴戾。他张开嘴,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,茶几上的水果盘瞬间被吸到他面前,水果在接触到他气息的瞬间化为齑粉。
“不能……”云逸尘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,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,指甲嵌进头皮,渗出鲜血,“苏一……走……”
苏一看着他痛苦的样子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他想起奶奶木盒里还有一张“镇魂符”,是威力最强的那种。他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,翻出那张符咒,指尖因为紧张而颤抖。
当他拿着符咒回到客厅时,云逸尘已经站了起来,身形似乎比平时高大了些,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绒毛,手指变得尖利,像兽爪。他正盯着墙上的海报,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,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海报撕下来吞掉。
“云逸尘!醒醒!”苏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,同时将符咒向他掷去。
符咒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,准确地落在云逸尘的后颈。剧烈的白光炸开,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,云逸尘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。
苏一冲过去接住他,只觉得怀里的人烫得惊人。云逸尘的身体还在抽搐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饿……别吃……苏一……”
苏一紧紧地抱着他,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:“没事了,我在呢,不饿了……”
他想起冰箱里还有半袋速冻饺子,立刻跑去煮了满满一大锅。当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回到客厅时,云逸尘已经安静了下来,只是脸色依旧苍白,眼神涣散。
“来,吃点东西。”苏一扶起他,把筷子塞进他手里。
云逸尘机械地夹起饺子,塞进嘴里,却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。他吃了很久,直到把满满一大锅饺子都吃完,眼神才渐渐恢复了些清明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看着苏一,声音沙哑,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“我是不是吓到你了?”
苏一摇摇头,伸手擦掉他嘴角的汤汁:“不关你的事,是我不好,没按时给你做饭。”
云逸尘忽然抱住他,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:“别离开我……”
“不离开。”苏一轻轻拍着他的背,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,“以后我一定按时给你做饭,再也不会让你饿肚子了。”
那天晚上,苏一没再回房间,就在客厅的地板上和云逸尘挤着睡了。他能感觉到云逸尘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,却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,仿佛那是救命稻草。
苏一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,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:他不能再把云逸尘当成需要镇压的凶兽,他要好好照顾他,用食物和温暖,把这头迷路的凶兽留在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