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去冬来，城市被一场初雪覆盖。苏一的出租屋没有暖气，只能靠空调取暖。云逸尘似乎格外怕冷，总是缩在沙发上，裹着厚厚的毯子，像只冬眠的熊。
为了让他暖和些，苏一每天都会炖一大锅羊肉汤，汤里加了生姜和当归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，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。云逸尘捧着大碗喝汤，鼻尖被热气熏得通红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藏着两颗小太阳。
“明天公司年会，可能要晚点回来。”苏一给云逸尘盛了第二碗汤，“冰箱里有我做好的红烧肉和米饭，你热一下就能吃，不许再啃沙发腿了。”
云逸尘点点头，嘴里塞得满满的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我等你回来。”
苏一的心像被温水泡过一样，软软的。他揉了揉云逸尘的头发：“不用等，困了就先睡。”
年会那天，苏一被同事灌了不少酒，头晕乎乎的。他惦记着家里的云逸尘，提前离场，打车往家赶。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，路灯的光晕在雪雾中变得模糊，像一幅写意的水墨画。
快到小区时，他忽然看到巷口围了一群人，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。他心里咯噔一下，有种不好的预感，立刻让司机停车，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。
人群中间，是云逸尘。
他站在雪地里，身上落满了雪花，却丝毫没有察觉。后颈的符咒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，黑色的纹路从缝隙中蔓延出来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脖颈。他的眼神有些涣散，正盯着地上的一个大坑——那是小区花园里的假山，此刻竟然被啃掉了一个角，碎石散落一地。
“这小伙子是不是疯了？怎么啃石头啊？”
“看着挺正常的，怎么会干出这种事……”
“快报警吧！”
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苏一的耳朵。他冲过去，挡在云逸尘身前：“对不起，他生病了，有点糊涂，我这就带他走！”
云逸尘看到苏一，眼神瞬间清明了些，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。他抓住苏一的胳膊，声音带着委屈：“我饿……冰箱里的肉吃完了……”
苏一的心像被揪了一下，又酸又疼。他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，拉着云逸尘往家跑。回到出租屋，他立刻把云逸尘推进浴室，打开热水：“先洗个热水澡，暖和暖和。”
他自己则冲进厨房，翻箱倒柜地找吃的。冰箱里的红烧肉果然吃完了，只剩下几个馒头。他赶紧点燃煤气，把馒头切片，煎得金黄酥脆，又打了两个鸡蛋，做成蛋炒饭，满满一大盘，热气腾腾地端上桌。
云逸尘洗完澡出来，头发湿漉漉的，穿着苏一的宽大T恤，显得有些单薄。他看到桌上的蛋炒饭，眼睛亮了亮，走过去坐下，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。
苏一坐在他对面，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，心里却沉甸甸的。他拿起云逸尘换下的衣服，后颈的符咒已经彻底碎了，只剩下几片焦黑的纸渣。
《异兽录》里说，当符咒无法压制饕餮的力量时，便是他记忆复苏的前兆。
“符咒碎了。”苏一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云逸尘的动作顿了顿，抬起头，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：“是不是……我又做错事了？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苏一摇摇头，把奶奶的木盒拿出来，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张符咒了，那是奶奶说过的“镇灵符”，威力最强，却也最危险——如果使用者灵力不足，很可能会被反噬。
“这个贴上，可能会有点疼。”苏一拿着符咒，手指微微颤抖。
云逸尘看着他，忽然笑了笑，那笑容很轻，却带着一种让苏一心惊的释然：“没关系，我不怕疼。”
当符咒贴上的瞬间，剧烈的光芒炸开，比上次失控时还要耀眼。云逸尘闷哼一声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，黑色的纹路疯狂地涌动着，与符咒的金光激烈地对抗着。
“云逸尘！”苏一紧紧地抱住他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力量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光芒渐渐散去。云逸尘软软地倒在苏一怀里，脸色苍白得像纸，后颈的符咒虽然没有碎，却也变得黯淡无光，边缘卷曲，像一片枯萎的叶子。
他睡着了，眉头却紧紧地皱着，像是在做什么可怕的梦。苏一抱着他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，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，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。
他不知道，这最后一张符咒，还能支撑多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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