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心结与旧怨

云逸尘说的地方，是郊区的一座荒山。山不高，却很偏，平时没什么人来。他以前恢复记忆时，偶尔会来这里待着，说是“能闻到风里的旧味道”。

两人在山脚下找了个背风的山洞，苏一拿出剪刀，剪下自己一缕头发，又看着云逸尘。云逸尘没犹豫，也剪了一缕递给他。
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山洞，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。苏一的头发软，云逸尘的头发偏硬，缠在一起时，竟有种奇异的和谐。苏一手指灵活，没多久就编出个简单的同心结，结眼处留了个小圈。

“该蘸血了。”苏一拿出小道士给的银针，戳了戳自己的指尖，挤出一点血，滴在结上。红色的血珠渗进发丝，没留下痕迹，却让结隐隐泛起微光。

云逸尘也学着他的样子，指尖滴血。两滴血在结上融在一起，微光更亮了些，像有生命似的。

就在这时，山洞外传来一声尖利的笑，像金属刮过石头：“饕餮，果然在这儿！躲躲藏藏的，不像个样子啊！”

云逸尘立刻把苏一护在身后，转身看向洞口。

一个黑影站在洞口，身形比云逸尘高些，穿着破烂的黑袍，脸藏在兜帽里，只能看到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。他手里拿着根骨杖，杖头是个鸟头的形状，喙尖滴着涎水。

“穷奇。”云逸尘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
“别这么冷淡嘛。”穷奇往前走了两步，骨杖在地上敲了敲，“老朋友见面，不该好好叙叙旧？比如……说说你怎么从一头只知道吃的凶兽，变成了个围着凡人转的软脚虾？”

苏一从云逸尘身后探出头，冷声道：“你别胡说！逸尘比你好一百倍！”

穷奇的目光落在苏一身上，绿光更亮了：“哦？这就是你的软肋？看起来瘦瘦小小，味道应该不怎么样。”

“你敢动他试试！”云逸尘周身的气压骤降，山洞里的石头都开始发抖。后颈的图腾纹路浮现出来，不再是淡金色，而是带着点红，像被激怒的兽。

“哟，急了？”穷奇笑得更尖了，“我就喜欢看你急。当年你被封印，我追了三天三夜，就差一口咬断你的脖子，结果被那个老道婆（指苏一奶奶）拦了。现在好了，她死了，没人护着你了。”

苏一心里一紧，攥紧了手里的同心结。他能感觉到云逸尘的身体在抖——不是怕，是怒。

“你闭嘴！”云逸尘猛地冲了过去，拳头带着风，直打穷奇的脸。

穷奇灵活地躲开，骨杖横扫，打向云逸尘的腰。云逸尘侧身避开，骨杖打在石头上，“咔嚓”一声，石头裂成两半。

“还是这么笨。”穷奇嗤笑，“这么多年过去，除了会谈恋爱，你还会什么？”

云逸尘不说话，只是猛攻。他知道穷奇狡猾，硬碰硬讨不到好，但他不能退——苏一在身后。

苏一站在原地，看着两人打在一起，心提到了嗓子眼。穷奇的动作太快了，像阵风，云逸尘虽然力气大，却总打空。他看着手里的同心结，忽然想起小道士的话：“它最恨真意。”

“逸尘！接着！”苏一用尽全身力气，把同心结往云逸尘扔过去。

云逸尘下意识接住，指尖碰到结的瞬间，一股暖流传遍全身，后颈的纹路不烫了，心里的戾气也散了些。他看着手里的结，又看向苏一，眼神亮了。

穷奇看到同心结，眼神一缩，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：“那是什么鬼东西？”

“送你的礼物。”云逸尘握紧同心结，再次冲过去。这次他没硬打，而是绕到穷奇身后，把同心结往他背上一按。

“嗷——！”穷奇发出一声惨叫，像被火烧了似的，猛地往前窜。他背上的黑袍被烫出个洞，露出下面灰黑色的皮肤，皮肤上有个淡淡的红痕，正是同心结的形状。

“你竟敢用这东西伤我！”穷奇转过身，眼睛里的绿光变成了红光，“我要杀了你们！”

他张开嘴，喷出一股黑气，黑气里裹着尖刺，直扑苏一。

“小心！”云逸尘想都没想，挡在苏一面前。黑气打在他背上，他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一点血。

“逸尘！”苏一慌了。

“没事。”云逸尘擦了擦嘴角的血，看着穷奇，眼神冷得吓人，“你惹错人了。”

他手里的同心结忽然变得滚烫，发出耀眼的光。云逸尘把结往地上一扔，结在地上炸开，红光像网一样散开，罩住了整个山洞。

穷奇被红光罩住，发出痛苦的嘶吼，身体开始冒烟。他看着云逸尘，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怕：“你……你竟然真的能为了个凡人……做到这份上……”

红光越来越亮，穷奇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，像要消失。

“饕餮，我不会放过你的！”这是穷奇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。

红光散去，山洞里恢复了平静，只有地上还留着一滩黑色的水渍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云逸尘转过身，腿一软，差点摔倒。苏一赶紧扶住他：“你怎么样？伤得重不重？”

云逸尘摇摇头，把脸埋在苏一的颈窝，声音闷闷的：“我没事。就是……有点累。”

他能感觉到背上的伤在慢慢好——饕餮的自愈能力本就强，加上同心结的真意护着，没什么大碍。但他刚才是真怕了，怕穷奇的黑气伤到苏一。

“以后不许再这么冲动了。”苏一摸着他的背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你要是有事，我怎么办？”

“我知道错了。”云逸尘乖乖认错，把苏一抱得更紧，“以后我听你的。”

夕阳落山时，两人慢慢往山下走。云逸尘的伤还没好透，走得慢，苏一就陪着他，一步一步，踩在落叶上，沙沙响。

“那个同心结，还能做吗？”苏一忽然问。

“能啊。”云逸尘笑了，“只要我们的头发还在，血还是热的，就能做。”

苏一点点头，心里踏实了。他知道，以后可能还会有麻烦，还会有像穷奇这样的旧敌找上门。但只要他和云逸尘在一起，只要他们的心是齐的，就没什么好怕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