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雪与旧信

第一场冬雪落下来时，苏一正在给窗台上的多肉换盆。云逸尘蹲在旁边，手里捧着一小撮土，小心翼翼地往花盆里填，鼻尖被冻得通红，却一脸认真。

“够了够了，再填就把根埋坏了。”苏一笑着拍开他的手，“你去把阳台的推拉门关上，风都吹进来了。”

云逸尘哦了一声，乖乖起身去关门。雪花被风卷着扑在玻璃上，很快积起薄薄一层，把窗外的世界染成了白。苏一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想起去年冬天，他还缩在沙发上裹着毯子发抖，今年却敢穿着单衣在阳台待着——许是心里暖了，连带着抗冻能力都强了。

“对了，”云逸尘关上门，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，“今天整理旧物箱，翻到这个。”

是个泛黄的信封，边角都磨圆了，上面没有邮票，只写着“致逸尘”三个字，字迹娟秀，是苏一奶奶的笔锋。苏一心里一动，接过来拆开，里面是张同样泛黄的信纸，墨迹却依旧清晰：

“逸尘吾儿：

见字如面。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想必已遇良人，在人间安稳度日了吧。

当年将你封印于山洞，非为困住，实为护你。你灵核受损，又遭仇家追杀，唯有人间烟火能温养你心，让你暂忘凶兽本能。我知你本性并非残暴，只是被饥饿与孤独裹挟，才会行差踏错。

苏一这孩子，性子随我，软却韧。他若肯护你，便不会因你是饕餮而退缩。你要记得，人间最难得的是真心，莫要负他。

至于你的仇家，不必惧。混沌虽强，却失人心；穷奇虽凶，却无牵挂。你有苏一，有这人间烟火作铠甲，便胜过他们千万。

若有一日，你能全然掌控力量，不必再躲。这人间容得下花开花落，便容得下一个想好好过日子的饕餮。

我在天上看着你们呢。

奶奶 留”

苏一读完，眼眶已经湿了。他转头看云逸尘，发现他也红了眼，正低头盯着信纸，指尖轻轻摩挲着“奶奶”两个字。

“原来……她一直都知道。”云逸尘声音发哑，“知道我不是故意的，知道我想好好过日子。”

“嗯。”苏一靠过去，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，“她一直都护着你呢。”

云逸尘没说话，只是伸手把苏一搂进怀里，下巴抵在他发顶，力道很紧，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。阳台上的风还在吹，雪花簌簌地落，屋里却暖得很，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温情。

那天晚上，云逸尘做了个梦。梦里奶奶坐在槐树下，手里拿着块刚出锅的红烧肉，笑着递给他：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他跑过去，刚要接，奶奶却忽然不见了，只留下红烧肉的香气。他惊醒时，眼角还挂着泪，身边的苏一被他吵醒，迷迷糊糊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没事。”云逸尘擦了擦泪，把他搂得更紧，“就是梦见奶奶了，她给我做红烧肉。”

苏一揉了揉眼睛，往他怀里钻了钻：“明天我给你做，做一大碗，让你吃个够。”

云逸尘嗯了一声，鼻尖蹭着他的发顶，心里又酸又软。他知道，奶奶的愿望实现了，他不仅在人间安稳度日，还找到了愿意护他一生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