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闻发布会的闪光灯亮得晃眼，孙颖莎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出汗。当记者问出“是否考虑退役”时，她深吸一口气，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盘桓了很久的话：“是的，我决定退役了。”
现场一片哗然，相机快门声密集得像雨点。孙颖莎笑了笑，露出小虎牙：“打了这么多年球，想休息一下了。而且，有个人等了我很久，不能再让他等了。”
她的目光越过人群，落在后排的王楚钦身上。他穿着深色西装，手里拿着瓶矿泉水，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。四目相对时，他冲她比了个口型：“我在。”
退役仪式办得很简单，队里的领导、队友都来了。陈梦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：“你个小没良心的，居然真的退了！”王曼昱拍着她的肩膀，眼圈红红的：“以后赛场上看不到你了，还真有点不习惯。”
孙颖莎笑着一一拥抱他们，眼眶也热了。从省队到国家队，从少年到成年，这座训练馆见证了她所有的汗水和眼泪，所有的荣耀和遗憾。
收拾东西那天，王楚钦陪她回宿舍。衣柜里挂满了运动服，抽屉里塞满了奖牌和证书，还有那个被她塞进深处的兔子玩偶——是许愿送的，耳朵都有点磨掉了。
孙颖莎拿起玩偶，摸了摸它的耳朵，突然想起许愿送她时的样子。那是她第一次拿全国冠军，许愿攒了很久的钱，买了这个最大号的兔子，红着脸说：“它……它可以陪你睡觉。”
“在想什么？”王楚钦走过来，从身后轻轻抱住她。
“没什么。”孙颖莎把玩偶放进收纳箱，“就是觉得，时间过得真快。”
“是很快。”王楚钦吻了吻她的发顶，“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。”
婚礼定在初秋，天气不冷不热。孙颖莎穿着洁白的婚纱，站在镜子前，看着里面的自己，有点恍惚。化妆师给她化了淡妆，遮住了眼角的细纹，却遮不住眼里的笑意。
“真美。”陈梦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个礼盒，“刚收到的，说是给你的。”
礼盒包装很简单，上面没有署名。孙颖莎拆开一看，愣住了——里面是个熟悉的乒乓球拍，红色的胶皮已经有些褪色，拍柄上刻着两个模糊的字，是“莎”和“愿”。
是她和许愿共用过的那把球拍。
孙颖莎的手指抚过拍柄上的刻字，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，像触摸到了遥远的时光。她想起少年时，两人共用这把球拍，你一下我一下地练球，汗水滴在球台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许愿的技术不如她，总是接不住她的球，却还是固执地说：“再来，我能接住。”
“这是谁送的？”孙颖莎的声音有点哑。
“不知道，快递员说是一位姓许的女士寄来的。”陈梦叹了口气，“是……许愿吗？”
孙颖莎没说话，只是紧紧握着那把球拍，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两个字。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有点酸，有点疼。
她听说，许愿在国外伤退后，就回国了，在一个小城市开了家乒乓球培训班。她还听说，她一直一个人。
“莎莎，准备好了吗？”王楚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孙颖莎赶紧把球拍放进礼盒，合上盖子，深吸一口气：“来了。”
婚礼进行曲响起时，孙颖莎挽着父亲的手，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的王楚钦。他穿着笔挺的西装，眼里的笑意藏不住，像盛着整个宇宙的星光。
交换戒指时，王楚钦的手指有点抖，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时，不小心蹭到了她的皮肤。“紧张了？”孙颖莎笑着打趣。
“嗯，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，声音温柔，“娶到世界上最好的姑娘，能不紧张吗？”
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，陈梦和王曼昱在台下抹眼泪，王楚钦的父母笑得合不拢嘴。孙颖莎看着眼前的一切，觉得很幸福，真的很幸福。
可不知怎么的，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瞟。那里空荡荡的，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敬酒时，陈梦悄悄跟她说：“别想了，她可能……有自己的难处。”
孙颖莎点点头，举起酒杯，笑着和宾客们碰杯。红酒的味道有点涩，像很多年前，庆功宴上许愿洒在队服上的那片红。
婚礼结束后，孙颖莎回到新房，把那个礼盒放在了书架的最高层。球拍被她用软布仔细擦过，放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，像件珍贵的藏品。
王楚钦从身后抱住她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：“还在想那把球拍？”
“嗯。”孙颖莎靠在他怀里，“想起很多以前的事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王楚钦轻轻拍着她的背，“以后，有我呢。”
孙颖莎“嗯”了一声，把脸埋进他的胸口。他的怀抱很温暖，很安稳，是她可以依靠的港湾。
只是，在夜深人静时，她偶尔会想起那把球拍，想起那个总是红着脸、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姑娘，想起那句没能说出口的“再见”。
书架最高层的礼盒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，像一个被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秘密，藏着青春里最柔软、也最遗憾的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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