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 赫夫,麻烦你去楼上通知其他人,大家聚在一起更安全。秋葵、芙洛丝汀,你们就留在客厅里。”迈克狐迅速安排道。
“好的,迈克狐先生!”赫夫应声,随即转身向楼上跑去。
“咚咚咚——”伴随着他急促的脚步声,天花板上的陈年灰尘再次簌簌落下。这一次大家总算有所防备,没有被这轮“灰尘袭击”波及。
“等会儿真得和赫夫先生说说,”芙洛丝汀用宽大的袖口掩住口鼻,声音闷闷的,“这沙发和桌子都没法看了。”的确,经过两轮“洗礼”,客厅的家具表面都已覆上了一层明显的灰尘。
就连厨房也未能幸免。梅丝莉亚盯着锅里那层明显的“佐料”,眉头紧锁,毫不犹豫地将辛苦准备的菜肴全部倒进了垃圾桶。“维纳斯,”她声音冷得像冰,“那个记者再制造一次‘人工降尘’,我就把他做成你画廊里一幅名为《鲁莽》的永恒画作。”
维纳斯正清洗着手中的番茄,闻言头也没抬:“他?还不配成为我的收藏。现在怎么办?重做第三遍?”
“你若是想饿肚子,大可以不做。”梅丝莉亚将一把青菜塞进他怀里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,“动作再不快点,只怕在‘死人’之前,大家都吃不上这顿饭了。”
“你就这么笃定,今晚一定会死人?”维纳斯将菜浸入清水,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为之于未有,治之于未乱。提前做准备罢了。”梅丝莉亚的声音低沉下去,“这次,想全身而退……怕是难了。”
另一边,迈克狐看着遍布灰尘的环境,对秋葵说:“的确该和赫夫说一下。秋葵,要麻烦你先打扫一下这里,我和啾飒去阁楼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。”
“只是打扫而已,不算辛苦。”秋葵温和地回应,“倒是你们,千万要小心。”
“我们会的。”
神殿共有三层,一楼是客厅与厨房,二楼是客房,三楼便是阁楼。迈克狐和啾飒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,终于来到了通往阁楼的楼梯下。
“啾,这梯子好高好陡呀!”啾飒望着那几乎垂直的、长长的木梯感叹道。
“啾飒,跟紧我,这梯子又长又窄,千万小心。”迈克狐叮嘱道。
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攀爬,一狐一鸟终于踏入了阁楼。阁楼低矮而逼仄,一张巨大的供桌便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,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与香灰混合的沉闷气味。供桌上,端正地放置着一尊赤狐少女的神像。她优雅地坐在由火焰形态雕刻而成的莲花宝座上,面容和蔼慈祥,双手合十。
“啾,这就是火神吗?看起来好温柔,我还以为会是张牙舞爪的样子呢。”
“是的,啾飒,你看这里。”迈克狐指了指神像的底座下方,那里有一行几乎与古朴花纹融为一体的微小刻字。
“啾,这又是什么字?”这次的字符歪歪扭扭,既非啾啾语,也非通用语。
“是库伦文,和请柬上的一样。”迈克狐仔细辨认后,翻译道,“意思是:‘我的子民们,当火花在神庙之顶绽放时,有罪之人将受惩,善良之魂得其福祉。’”
“啾!难道审判是真的?”
“只是古老的传说罢了。若神明真的时刻审判,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悬而未决的案件?”迈克狐边说,边用指尖轻轻拂过供桌桌面,指尖立刻沾上了一层明显的灰尘,“看来至少有三天没人打扫了。按理说,神殿即便不处处洁净,供桌也应该每日擦拭才对,真是奇怪。”
“啾!迈克狐,这边有扇门!”啾飒有了新发现。他刚将门推开一道缝隙,一阵夹杂着冰冷雨水的寒风便呼啸着灌入,冻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“阿嚏!阿嚏!啾!”“啾飒,怎么了?”迈克狐急忙上前。
“啾,没事!迈克狐你看,好大一口钟!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,啾!”
门外是一个小小的木制阳台,一口巨大的古钟悬挂在中央。“来时雨太大,注意力都在脚下,确实很难注意到它。”迈克狐迎着寒风,用放大镜仔细查看。钟体表面呈现出光滑的铜金色,下方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花纹。他蹲下身,伸手向钟内摸索。
“啾飒,钟里面有刻字。”
“啾!好多字!”啾飒赶忙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手电筒,光柱照进钟内,映出密密麻麻的库伦文。
“啾飒,字太小了,我可能需要进去看看。”迈克狐眯着眼努力辨认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。他实在不愿钻进钟里——一来,若此时钟被外力敲响,他的耳朵恐怕受不了;二来,钟内积灰甚厚,进去一趟只怕要变成“灰狐狸”。可惜,眼下别无选择。他从啾飒手中接过手电筒,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。
也许是因为雨声太大,他们都没有听见,阁楼门外传来了细微的“嘎吱”声。钟所在的阳台木栏因年久失修,早已腐朽,恐怕连一只啾啾的重量都承受不住。地面因雨水积聚而湿滑,危险暗藏。
窗外的寒风愈发凄厉,时而像失控的野狼在咆哮,时而又转为如碑林间仙鹤的哀鸣,最后,那声音钻进缝隙,竟化作了清晰可辨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!
“啾——!”
不对,这不是风!是啾飒的尖叫!
迈克狐心头一紧,猛地起身——“咚!”一声闷响混杂着微弱的钟鸣,剧烈的疼痛从他头顶炸开,眼前瞬间金星乱舞。但此刻他顾不了这么多,啾飒有危险!他忍着剧痛和眩晕,手脚并用地从钟里爬了出来。
然而,映入眼帘的并非他想象的危急局面。他第一眼看到的,是啾飒那双写满惊吓、毛茸茸的小脸。
“啾飒,你没事?”迈克狐在欣喜之后,涌上的是巨大的疑惑,以及愈发清晰的疼痛感。
“都怪我,吓到啾飒了。”秋葵满脸歉意地站在一旁,“见你们这么久没下来,我担心出事,就上来看看。没想到刚拍了拍啾飒的肩膀,他就……”她无奈地笑了笑,决定下次在类似情况下一定先出声,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乌龙。
“没事的,秋葵姐姐也不是故意的。迈克狐你还好吗?刚才那声好响,啾!”啾飒关切地问。
“我没事……就是需要缓一下。”迈克狐靠在冰冷的钟壁上,那一撞确实不轻。
“芙洛丝汀的轮椅侧袋里有舒缓药膏,待会儿下楼擦点会好很多。”秋葵建议道,随即好奇地望向大钟,“不过,迈克狐你为什么要到钟里面去?是发现了什么吗?”她原本也想去探查一番,但看到迈克狐灰头土脸、略显狼狈的样子,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“啾,里面全是库伦文,但我们看不懂,啾。”
“是关于火神的一些记载。”迈克狐揉了揉依旧发痛的额角,“此地不宜久留,我们先下楼再细说,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。”
“已经快八点了。”秋葵看了眼手表,随即被窗外的景象吸引,“不过,这里的风景真美啊,就像身处神话之中。”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,在巨大的灰色雨幕中,远方山谷里的另一座神殿竟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微光,仿佛被夕阳的余晖赋予了神圣的外衣。若不是那封诡异的审判书,此刻本该是欣赏这雨夜景色的绝佳时机。
在下楼时,迈克狐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。
“迈克狐你怎么了?是头又疼了吗?”秋葵关切地问。
“没有……”迈克狐环顾四周,眉头微蹙,“我只是觉得,这里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。”但大脑的阵阵抽痛阻碍了他的思考,那种灵感稍纵即逝。“算了,可能是我多虑了。”
等他们回到客厅时,除了安格斯,其他人均已围坐在餐桌旁。
“迈克狐先生,安格斯先生他不愿意下来用餐。”赫夫起身汇报,脸上带着无奈,“我和维伊斯小姐劝说了半天也没用……哎,迈克狐先生,您这是怎么了?”他注意到迈克狐额角的轻微红肿和满身灰尘。
“在阁楼不小心撞了一下。安全起见,我再去请他一次。啾飒,秋葵,你们先吃饭吧。”尽管腹中饥饿,但为防止意外,迈克狐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。他信不过别人的判断。
啾飒本想跟上,但看到迈克狐的目光几乎要“焊死”在餐桌的饭菜上,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——帮他留着点!
“迈克狐先生,我和您一起去吧,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。而且我已经吃好了。”赫夫放下筷子,主动请缨。
“那就麻烦你了,赫夫先生。”迈克狐这次没有拒绝。要判断一个人是否可疑,最好的方式正是在近距离的互动中观察他的言行。
上楼后,赫夫率先敲响了安格斯的房门:“安格斯先生,请下楼用餐吧!”
“我不需要!别来烦我!”安格斯沉闷而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内传来。
“您一个人待着太危险了,和大家在一起更安全些。”赫夫继续劝说。
“我一个人更安全!谁也别进来,说不定凶手就藏在你们中间!都给我滚!”安格斯的怒吼声震得门板仿佛都在颤动。
“唉,迈克狐先生,他太固执了,根本劝不动。”赫夫叹了口气。
“我再试试,我担心他会出事。”迈克狐上前,提高了音量,“安格斯先生!安格斯先生!”
门内再无任何回应。
“他一旦说出‘滚’字,就绝不会再理会任何人了。迈克狐先生,您先下去吃饭吧。”赫夫劝道,“有句俗话说得好,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。”
事已至此,该做的努力都做了。或许,一个人紧闭房门,比待在人群之中确实更安全?迈克狐只好与赫夫一同下楼。
果然,等他回到客厅时,桌上的菜肴已所剩无几。幸亏啾飒机灵,提前为迈克狐留出了一份,否则他今晚恐怕真要饿肚子了。
饭后,啾飒和秋葵细心地为迈克狐额角的肿包涂抹药膏,并帮他清理毛发上的灰尘。一旁的芙洛丝汀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,早已笑得前仰后合,先前笼罩在脸上的恐惧被冲得无影无踪。
“我不行了……哈哈哈哈……这一定要写进书里!”她一边笑一边说,“神秘古庙的致命探险,气氛拉满,结果真相是神探被助理的尖叫吓到撞钟……这反差感绝了!果然创作来源于现实!”
“啾,我当时害怕极了,以为火神来了!然后我的叫声又吓到了秋葵姐姐……最后迈克狐被我们俩的连环尖叫吓得一头撞在钟上!啾!”啾飒手舞足蹈地还原着当时的“惨状”。
“如果当时拍下来,绝对是一部精彩的喜剧短片。”秋葵也忍俊不禁。
“当时大雨滂沱,加上火神的传说,大家精神紧张也在所难免。”迈克狐理性地分析着,目光无意间瞥向窗外,话语戛然而止。他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。
“怎么了,学……”芙洛丝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同样瞪大了双眼,失声惊呼,“太阳!庙顶……庙顶上在燃烧!”
迈克狐一个箭步冲到窗边。只见阴沉的天幕下,神殿之巅,竟滚动着数个炽热如火球的光团!它们如同被囚禁的微型太阳,将湿冷的雨夜映照得一片诡谲而恐怖的昏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