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靠

初冬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，放学时天色已经暗透，雨丝被风卷着斜斜砸下来，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。

林郁站在教学楼门口，望着校外白茫茫的雨幕犯愁。早上出门时还是晴天，她根本没带伞。

“没带伞？”宁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，她手里正卷着一把格子伞，伞骨碰在一起发出轻响。

林郁点点头：“没想到会下雨。”

宁蕴把伞撑开，伞面“嘭”地展开，像撑起一片小小的干燥天地。“一起走吧，我家方向跟你顺路。”

雨下得比看起来大，两人并肩走在伞下，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。路面积水被来往的自行车碾过，溅起细小的水花，宁蕴总是下意识往林郁那边靠一点，把伞更多地倾向她那边。

“你伞都往我这边歪了，自己都淋湿了。”林郁注意到她肩膀上的校服已经沾了片深色的湿痕。

“没事，我火力壮。”宁蕴笑着耸耸肩，又把伞往她那边推了推，“你上次数学周测不是进步挺大吗？晚上要不要一起刷题？我妈今天炖了排骨汤，刚好请你喝汤。”

林郁心里一动。自从上次图书馆一起复习后，她们常常在放学后凑在一起刷题，宁蕴讲题时的耐心，偶尔被难题卡住时皱起的眉头，甚至是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，都让她觉得格外安心。

“会不会太麻烦阿姨？”

“不麻烦，我妈总说我一个人吃饭不香。”宁蕴踩过水洼时跳了一下，像避开小石子似的，“就这么定了，到时候你帮我看看语文作文，上周老师说我那篇立意有点偏。”

雨势渐小了些，伞下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，混着雨后潮湿的泥土味，意外地让人觉得舒服。林郁看着宁蕴被雨雾打湿的发梢，水珠顺着发尾轻轻滴落，落在衣领上，像缀了颗透明的星星。

“对了，”宁蕴忽然想起什么，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个小袋子，“给你的。”

是袋用玻璃纸包着的糖炒栗子，还带着点余温，透过袋子能闻到甜甜的焦香。“早上路过校门口买的，本来想课间给你，一忙就忘了。”

林郁接过来，指尖触到温热的袋子，暖意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心里。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？”

“上次路过炒货摊，看见你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啊。”宁蕴眨眨眼，“而且这个摊主炒的栗子特别好剥，壳一捏就开。”

林郁捏开一颗栗子，金黄的果肉滚出来，带着香甜的热气。她递到宁蕴嘴边：“你也吃。”

宁蕴愣了一下，张嘴接过去，栗子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时，她忽然觉得，这雨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。

雨渐渐停了，空气里浮着清冽的湿意。走到宁蕴家小区门口时，夕阳居然挣扎着从云层里探了出来，给湿漉漉的地面镀上了层金辉。

宁蕴收起伞，抖了抖上面的水珠：“看，天晴了。”

林郁抬头望向天空，一道淡淡的彩虹挂在远处的楼宇间，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。她低头看向手里还温热的栗子袋，又看了看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的宁蕴，忽然觉得，原来等待一场雨停，也可以是件很温柔的事。

“走吧，排骨汤该好了。”宁蕴拉了拉她的袖子，指尖的温度轻轻落在她手腕上，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。

林郁跟着她往小区里走，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雨后的光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