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alpha？！（三）

消毒水的气味像条冰冷的蛇，顺着鼻腔爬进肺里，又混着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。李丞歌坐在走廊长椅上，看着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和神色焦虑的家属，每个人的影子都被头顶惨白的灯光拉得很长很长。

她低头盯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指——其实只是轻微擦伤，却被王潇悦用纱布裹成了粽子。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，在透明软管里划出孤独的轨迹，像极了她此刻的心跳。

"滴答、滴答......"

机械的声响突然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。李丞歌抬起头，视线里出现一双干净得发白的运动鞋，鞋带系得规规矩矩，连鞋尖都没有一丝褶皱。

"喝吗？"

陆淮贺不知何时蹲在了她面前，校服裤腿擦过她膝头的纱布，带着微微的凉意。他手里捧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保温杯，杯口飘出袅袅热气，混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。

李丞歌的视线缓缓上移——陆淮贺垂着眼睫看她，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，右额角那道浅浅的疤痕被暖光镀上一层柔边。他另一只手还拎着江澈的外套，袖口沾着点糖渍，像是刚从厨房战场逃出来的逃兵。

"江澈妈妈熬的糖水。" 陆淮贺用拇指轻轻抹掉杯沿的水珠，"温的，不烫嘴。"

走廊尽头的急救床推过，刺耳的铃声里，李丞歌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点滴管。她接过保温杯时，碰到陆淮贺指尖的温度，比药水更暖。

"谢谢......" 她小声嘟囔着，鼻尖蹭到杯口飘出的桂花瓣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，"你......怎么知道？"

陆淮贺没说话，只是指了指她攥紧又松开的拳头——指节上还留着方才攥被单时留下的月牙形压痕。保温杯盖子"咔嗒"一声打开，甜丝丝的香气裹着热气扑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上，像有人轻轻捂住了她所有没说出口的委屈。

陆淮贺抬眸看她时，额前碎发垂落，恰好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。他皱了皱眉，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那缕发丝，露出李丞歌微微低垂的脸庞。

李丞歌愣了一下，耳尖不知何时悄然攀上了一层粉红，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烫到。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保温杯，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，却驱散不了心底莫名泛起的涟漪。

"你...不是Omega，对吧？" 陆淮贺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，精准地切开了她精心构筑的伪装。

李丞歌瞳孔猛地一缩，像是被人看穿了最隐秘的角落。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那抹不可置信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花，转瞬即逝。"我..." 她张了张嘴，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
走廊尽头的急救灯闪烁着红光，映在陆淮贺的侧脸上，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。他目光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锐利，仿佛能看透她层层包裹下的真实身份。

李丞歌的手指微微颤抖，保温杯的杯盖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她垂下眼帘，不敢与陆淮贺对视，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——他是怎么发现的？是那股若有若无的Alpha信息素残留？还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举止习惯？

"别紧张。" 陆淮贺的声音忽然放柔了些，却依然带着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，"只是...你太容易逞强了。"

李丞歌猛地抬头，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，那里没有嘲讽，没有质疑，只有一种平静的洞察。她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脸颊上的红晕蔓延至脖颈，连耳根都红透了。

"我..." 她再次开口，声音却比之前更加微弱，像是一片随时可能被风吹散的羽毛。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，是承认还是否认？是解释还是沉默？

陆淮贺没有再追问，只是轻轻将保温杯往她手中又送了送，指尖的温度透过陶瓷传递过来，莫名地让人安心。走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，映照在两人之间，拉出一道微妙而难以言说的距离。

李丞歌正低头盯着杯沿袅袅升起的热气，忽然听见陆淮贺压低的声音："桅子花的信息素能迷惑别人。"

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外壁，指节在雾气氤氲中若隐若现，"让人下意识地认为你是Omega。"

她猛地抬头，保温杯里晃动的枸杞溅出几滴水珠，落在白色校服裙摆上，晕开深色的痕迹。走廊尽头的急救灯突然闪烁，红光掠过陆淮贺的侧脸，在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
"但Alpha与Alpha的信息素相撞时......" 陆淮贺忽然倾身靠近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，带着薄荷叶边缘般的锋利感，"会下意识地抗拒。" 他的目光落在她无意识攥紧的指节上——那里还留着方才攥被单时留下的月牙形压痕，"即使你对那个Alpha完全接受......"

李丞歌的呼吸一滞，指尖猛地蜷缩进掌心。她想起方才在巷口，自己失控咬住陆淮贺手腕时，那股混着酒精与桅子花香的信息素如何不受控制地溢出来；又想起此刻他身上清冽的薄荷气息，正与她残留在衣领的甜香纠缠不休，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，像两块同极相斥的磁铁。

"......信息素之间还是会保留一些距离。" 陆淮贺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水面的羽毛，却精准地击中她心底最慌乱的角落。他垂眸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，忽然伸手，拇指轻轻擦过她眼尾不知何时溢出的泪花。

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，在透明软管里划出孤独的轨迹。李丞歌望着那缓慢下坠的水珠，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——就像每次在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时，总要在心里默数三秒才能发出声音。

"我......"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像是被消毒水浸泡过的棉絮，湿漉漉地坠在地板上。走廊里的脚步声来来往往，却没有任何一双鞋底愿意为她停留。

陆淮贺没再说话，只是将保温杯往她手心里又送了送。杯壁的温度透过陶瓷传递过来，混着桂圆的甜香，莫名让人眼眶发热。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，走廊的灯光亮如白昼，却照不清她眼底翻涌的暗潮。

急救床推过的铃声又一次响起，伴随着护士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而在这个被消毒水味道笼罩的小小角落里，两颗年轻的心跳声正悄悄重叠，却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——像陆淮贺此刻微微后倾的肩膀，像李丞歌无意识松开又攥紧的指节。

她低头看着杯子里漂浮的枸杞，像一颗颗小小的红灯笼，在温暖的液体中轻轻摇晃。那抹桅子花的甜香似乎还在鼻尖萦绕，与陆淮贺身上的薄荷气息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种奇特而矛盾的感觉——既想靠近，又不得不保持距离。

"所以..." 她轻声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"你早就知道了？"

陆淮贺没有立即回答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目光深邃而平静。片刻后，他微微点了点头，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像是理解，又像是无奈。

李丞歌的心猛地一沉，手中的保温杯似乎变得滚烫起来。她想要解释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秘密，那些小心翼翼维持的伪装，在这一刻似乎都无所遁形。

走廊上的灯光依旧明亮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刺鼻，而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柔软。她抬头看着陆淮贺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，有感激，有不安，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期待。

陆淮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动作轻柔而坚定。他没有再说什么，但那份无声的安慰却比任何语言都来得温暖。

李丞歌的指尖深深陷进保温杯的杯沿，枸杞在琥珀色的药汤里沉沉浮浮，像她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。"可以......"她声音轻得像被消毒水浸泡过的棉絮，带着女生特有的软糯鼻音，"别告诉别人吗？" 眼眶中的泪水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，将落未落，"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好欺负......我也不想......"

她猛地抬起头，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光，却在对上陆淮贺目光的瞬间，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蝴蝶。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，像暴雨前积满雨水的屋檐，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决堤。一滴泪珠终于不堪重负，从眼尾滑落，"啪嗒"一声滴在陆淮贺手背上，烫得他指尖一颤。

陆淮贺怔了怔，看着那滴泪珠在手背上洇开小小的水痕。下一秒，他突然向前倾身，肩膀擦过她单薄的肩胛骨。当两人额头相抵的瞬间，李丞歌的大脑"嗡"地一声——像是有人往她神经里灌了整瓶薄荷精油，又突然掐灭了所有感官。消毒水的气味消失了，点滴管的滴答声远去了，甚至连自己剧烈的心跳都听不见了，只剩下陆淮贺温热的呼吸拂过鼻尖。

"我保护你。"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掠过耳廓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，每个字都精准地砸在她摇摇欲坠的心尖上，"我保护好你。"

陆淮贺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唇瓣，拇指擦过她湿润的眼睫。这个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。他闭上眼睛，鼻尖几乎贴上她的，温热的唇隔着宽大的手背，轻轻印在她的唇峰。

李丞歌浑身一颤，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陆淮贺的衣襟。那只手下的唇瓣微微颤抖，像是被暴雨打湿的蝶翼，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。她能感觉到陆淮贺的呼吸拂过手背，带着薄荷与桅子花交织的气息，温柔地包裹住她所有未说出口的恐惧与脆弱。

陆淮贺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红肿的眼尾，另一只手仍稳稳捂着她的唇。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，在透明软管里划出孤独而坚定的轨迹。他垂眸看着她微微发抖的睫毛，忽然将唇瓣贴在自己掌心——那里还残留着她泪水的咸涩与温度。

"别怕。"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掌心传来，带着细微的震动，"我会保护你的，像你之前那样。"

李丞歌的瞳孔微微放大，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淮贺。消毒灯管在头顶投下惨白的光圈，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她突然意识到，这个总是紧紧跟在她身后、看似冷淡的少年，或许比她想象中要可靠得多——可靠到愿意为她挡住整个世界的恶意，甚至不惜打破自己筑起的高墙。

走廊尽头的急救灯依然闪烁着红光，却再也照不进这个被两人气息填满的小小角落。陆淮贺的手掌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，将那些恶意的目光、刺耳的嘲讽、以及她拼命隐藏的秘密，统统隔绝在外。

点滴管里的药水继续一滴一滴落下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而在这短暂的宁静中，两颗年轻的心，在消毒水与药水的味道中，悄悄靠近，却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那恰到好处的距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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