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物钟在六点十七分精准叩响，陆淮贺的睫毛在晨光里颤了颤。薄纱窗帘被风掀起一角，碎金般的阳光漏进来，在他枕畔织出一片流动的光斑。他刚要翻身沉入回笼觉的温软里，床头手机突然"炸"出一声巨响——屏幕上"江澈"两个字疯狂跳动，来电铃声像极了工地打桩机，震得他耳膜发疼。
"谁啊......"他哑着嗓子摸向手机，指腹还黏着睡眠里渗出的薄汗。来电显示在视网膜上晕成模糊的光斑，耳边炸开的却是江澈拔高的尖叫："陆哥陆哥~打球去不！"
太阳穴突突直跳，陆淮贺撑开眼皮时，窗外的天光已经亮得晃眼。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三秒呆，才反应过来这通电话的来源——那家伙怕不是刚从网吧杀过来，连校服都没换？
"干什么啊......"他声音里裹着浓重的鼻音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，手指已经按在了挂断键上。
"陆哥陆哥~去不去嘛~"江澈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，背景音里混着商场广播的电子音，"今天难得一次放假，可不得好好跟你切磋一下！"
"不去。"陆淮贺的尾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手指重重按下关机键，顺手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。他长舒一口气，把自己重新裹进被子里，刚要和周公续上未聊完的天——
"叮咚——叮咚——叮咚——"
门铃声像根细针，精准扎进他刚沉下去的意识里。陆淮贺猛地掀开被子，睡衣领口歪在肩头，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，发梢还沾着枕头上的碎发。他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，头皮传来一阵刺痛，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。
"谁啊......"他吼得嗓子发哑，拉开门的瞬间，晨光正好斜斜切进来，在门外人的脸上镀了层金边。
江澈胳膊下夹着个磨得发亮的篮球，肩上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，像只偷到蜜罐的仓鼠。他看见陆淮贺，眼睛立刻亮得能反光："陆哥！我就知道你这学霸校草没睡懒觉！"
陆淮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，晨光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冷峻的线条，眼底残留的睡意早被不耐烦冲得干干净净："你再往前一步，我就把你塞回电梯里。"
"哎呀陆哥~大方点嘛~"江澈厚着脸皮贴上来，校服袖子蹭到陆淮贺的手背，"就去楼下球场打个半小时，我保证不闹你——"
话没说完，陆淮贺已经侧身让开了路。江澈眼睛一亮，扛着篮球窜进门，双肩包"咚"地砸在玄关柜上，震得青瓷花瓶晃了晃。
"哇勒个豆啊！"江澈踮着脚转圈，运动裤腿沾着的草屑落在波斯地毯上，"陆哥你家这沙发是真皮的吧？摸起来比我爸办公室的还软！"他手刚搭上三人座长沙发，就被陆淮贺从卫生间探出的手拽住后衣领。
"碰坏赔不起。"陆淮贺拧着毛巾擦头发，水珠顺着下颌线砸在锁骨，"书包放沙发，鞋脱门口。"
江澈吐吐舌头，单手拎起篮球往地上一抛——橡胶底与大理石相撞的脆响里，他瞥见鞋柜里整整齐齐码着的限量款球鞋，喉结动了动："陆哥你这生活......比我们班长家还讲究。"说着就要往沙发上瘫，却在手碰到真皮表面的瞬间顿住，手指虚虚悬在半空："我手脏，要不......"
"坐。"陆淮贺把干毛巾甩在他怀里，"脏的是鞋。"他转身进卧室换衣服，余光瞥见江澈正跪坐在沙发前，用那条干毛巾小心翼翼擦着椅垫边角的浮灰，像在供奉什么易碎的古董。
陆淮贺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，肩上搭着干毛巾，发梢还滴着水珠。他指了指旁边紧闭的房门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："我爸妈出去了，留我跟我弟一块，可能出不去。"
江澈正单脚踩在沙发边沿晃悠，闻言猛地转过头："怎么就出不去了？"他挠了挠头，突然像是被闪电击中般瞪大眼睛，"等等——带孩子？"
陆淮贺幽怨地点头，毛巾搭在肩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活像只被拴住的大狗。
"哈！"江澈突然笑出声，眼睛弯成了月牙，"哎呀，一块带出去不就好了？"他伸手比划着，"你打球，我看着那小家伙，多简单！"
"带出去了我俩打球他干什么？你看着？"陆淮贺挑眉，语气里带着揶揄。
江澈的笑容僵在脸上，挠了挠后脑勺："也对..."他瞥了眼紧闭的房门，声音突然压低，"该不会是你家那小祖宗又闯祸了，被罚在家思过吧？"
陆淮贺摇头，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发梢："不是，就普通带娃。"他顿了顿，眼神飘向那扇紧闭的房门，"三岁半，精力旺盛得能拆家，昨天把我收藏的手办全摆地上当积木了。"
江澈倒吸一口凉气，眼睛瞪得溜圆："三岁半？！那不是正是满地打滚、见啥啃啥的年纪？！"他突然想起什么，压低声音，"陆哥，你该不会还留着那套限量版初音未来手办吧？"
陆淮贺的脸色瞬间黑了。
江澈干笑两声，挠了挠后脑勺："开个玩笑，开个玩笑而已。"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，突然凑近陆淮贺，压低声音："陆哥你也不可能一整天都憋在家里吧？那多无聊啊......"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上的真皮纹路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，显然在打什么小算盘。
陆淮贺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，无奈地往旁边挪了挪，一屁股坐在沙发另一端，长叹一口气："看情况吧。"他抬眼瞥了瞥那扇紧闭的儿童房门，又看了看江澈那张写满"求带出门"的脸，最终无奈地摊手，"不然你带？"
"我不要！！！"江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，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，"陆哥你饶了我吧！那小祖宗要是看上我新买的球鞋，哭着闹着不撒手怎么办？"他指了指自己脚上那双限量版签名球鞋，一脸惊恐，"我可不想体验被三岁小孩抱大腿的社死现场！"
陆淮贺嘴角微微上扬，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发梢："所以，你刚才的'一块带出去'是认真的？"
"我......"江澈的话戛然而止，眼神飘忽不定，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，声音突然低了下来，"那啥，陆哥，你家小宝贝真那么能拆家啊？"
陆淮贺冷笑一声，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一张照片，上面赫然是满地狼藉的客厅，而罪魁祸首——一个穿着超人披风的三岁小男孩，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一堆"废墟"中央，手里还举着半截被他咬过的手办。
陆淮贺从茶几抽屉里抽出本旧相册，封皮磨得泛白，扉页还贴着张褪色的贴纸——是三岁的弟弟举着变形金刚，嘴角沾着巧克力酱，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。他随手翻到中间页，照片里的男孩正站在满地狼藉的客厅中央，超人披风被扯得歪歪扭扭，怀里还搂着半截被咬出牙印的初音手办，配文是弟弟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的："哥哥的宝物，我帮你保管！"
"现在倒是不拆家了。"陆淮贺合上相册，指节敲了敲照片边缘，"就是变着法儿折腾人。"他抬眼时，正撞见江澈凑过来看照片的侧脸——那家伙盯着照片里弟弟沾着巧克力的脸，嘴角抽了抽，"你弟现在...还啃手办？"
"啃倒是不啃了。"陆淮贺把相册丢回茶几，起身时衣角带翻了沙发上的靠垫，"改成藏了。上周把我新买的机械键盘拆了，零件全塞在玩具箱最底下，非说在给我'造宇宙飞船'。"他揉了揉眉心，"昨天又把我收藏的球星卡全贴在他房间墙上，说是'给哥哥的加油墙'。"
江澈突然笑出了声，肩膀跟着抖："哈哈哈哈这小子，跟你小时候一个德行！"他手撑着沙发靠背，凑近些，"那他现在还哭着要你陪玩吗？"
"哭倒不哭了。"陆淮贺转身时，运动裤口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，"就是黏人。早上六点就扒着我房门喊'哥哥哥哥'，下午三点准时蹲在玄关等我从补习班回来，周末更绝——"他突然压低声音，"非说要看我打篮球，结果在场边坐着看半小时，最后把我的运动水壶当玩具扔进喷泉池。"
江澈笑得直拍大腿："这要是我弟，我能把他绑沙发上三天！"话刚说完，他又突然顿住，视线扫过陆淮贺微沉的眉眼，声音软了些，"不过...他要是真那么黏你，带出去说不定还挺有意思？"
陆淮贺挑眉："哦？"
"你想啊——"江澈掰着手指头数，"那小子现在七岁了，该会说话了吧？说不定能帮你递水捡球，省得你打球时还得抽空看手机。"他突然凑近，压低声音，"再说了，万一把他带出去，他要是看上哪个小朋友的玩具，你还能顺道帮着砍价——"
"够了。"陆淮贺被他说得耳尖发烫，抄起沙发上的靠垫砸过去，"你再编排我弟，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你妈来接你？"
江澈灵活地躲过靠垫，抱着篮球往门口窜："别别别！我错了还不行吗？"他站在玄关换鞋，回头时眼睛亮晶晶的，"那说好了啊，明天早上八点，我来接你和...和小祖宗？"
陆淮贺刚要开口，就听见客厅里传来"咚咚咚"的脚步声。七岁的陆淮宇穿着恐龙睡衣，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冲出
来，怀里还抱着个缺了耳朵的毛绒兔子，看到江澈时眼睛瞬间亮成灯泡："哥哥的朋友！是超人吗？"
江澈蹲下身，故意板起脸："小鬼，我是你哥的朋友，不是超人。"他伸手想揉陆淮宇的头发，却被陆淮宇一把抱住胳膊，软乎乎的小脸蹭过来："那你能陪我搭积木吗？我要搭宇宙飞船！"
陆淮贺看着江澈僵在原地的模样，嘴角终于压不住地往上翘。他走过去，伸手揉了揉陆淮宇的卷发："先去把兔子耳朵粘好，然后让江澈哥哥带你去买冰淇淋——"他瞥了眼江澈瞬间垮掉的表情，补了句，"买冰淇淋，再陪小宇搭半小时积木。"
"陆哥——！"江澈哀嚎一声，却还是被陆淮宇拽着往儿童房走。陆淮贺望着两人的背影，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——是王潇悦（江澈妈妈）发来的："今天要谢谢你带他玩，麻烦你了～"
他笑着把手机揣回兜里，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牛奶。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，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温柔的光斑。客厅里传来陆淮宇兴奋的叫声："哥哥你看！这个积木是蓝色的，像宇宙飞船的窗户！"
陆淮贺端着牛奶站在门口，看着江澈半跪在地上，耐心地帮陆淮宇拼积木，阳光给两人的侧影镀上一层暖金。
门口突然传来"叮咚——"一声清脆的门铃，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打破了屋内温馨的嬉闹氛围。陆淮贺正端着牛奶站在儿童房门口，闻言眉头微挑，指尖还残留着小宇软乎乎的头发触感。
"谁啊......"他低声自语，目光扫过玄关处挂着的时钟——上午九点二十七分，这个点儿，父母肯定还在公司，而江澈这个冒失鬼绝对不可能按门铃，他明明有自己家的钥匙。
带着满心疑惑，陆淮贺放下牛奶杯，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他迈步走向门口，鞋底与木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透过猫眼，外面的世界被放大成清晰的画面：一个女生安静地站在门前，中长的头发利落地扎成一个底丸子头，发尾微微卷曲，俏皮地翘着。一边刘海用精致的小鱼夹子夹起。她穿着一件黑色吊带，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肩线，搭配一条黑色工装裤，裤脚微微挽起，露出脚踝处若隐若现的淡青色淤痕。外面套着一件粉白色的棒球服外套，衣摆随着微风轻轻晃动。
陆淮贺的瞳孔微微一缩——李丞歌。
他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方停顿了一秒，脑海中闪过昨晚在巷子里她咬住自己手腕的画面，还有今早在学校门口与江澈擦肩而过时她若有所思的眼神。门外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屋内的动静，微微抬头，目光正好落在猫眼上。
"谁啊？"李丞歌清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。
陆淮贺深吸一口气，指尖轻轻一转，门锁发出"咔哒"一声轻响。门开的瞬间，晨光恰好斜斜地洒在李丞歌身上，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。她微微一怔，目光与他四目相对，小鱼夹子夹着的刘海下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又恢复平静。
"陆淮贺？"她先开口，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，却依然带着辨识度极高的清冷感。
"李丞歌？"陆淮贺微微挑眉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手腕上——那里隐约可见一圈淡青色的淤痕，像是被人用力攥过的痕迹。他的视线又扫过她脚踝处，那抹淤青在黑色工装裤的映衬下若隐若现。
李丞歌微微侧身，避开他的视线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棒球服外套的拉链头："我...我找江澈。"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水面上的羽毛，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那一丝不自然。
陆淮贺侧身让开门口的空间，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她身上："他在里面陪小宇搭积木。"他侧头示意了一下儿童房的方向，"进来坐坐？"
李丞歌犹豫了一下，目光在客厅里嬉闹的江澈和小宇身上停留了一瞬，又迅速移开。她摇了摇头，语气坚定："不用了，我就在门口等他。"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表，"待会就走。"
陆淮贺看着她站在门口，阳光洒在她身上，却仿佛与这个温暖的室内格格不入。他注意到她站姿微微紧绷，像是随时准备离开，肩膀上那件粉白色棒球服外套的袖口处，隐约可见几道细小的划痕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过。
"他还要再玩一会儿。"陆淮贺微微前倾身体，声音放柔了些，"要进来喝杯水吗？"
李丞歌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，目光再次与他相遇。这一次，她没有立即拒绝，但也没有点头，只是轻声说道："不用了，谢谢。"她的视线越过陆淮贺，落在儿童房里江澈和陆淮宇身上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一个浅浅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，"我在外面等等吧。"
陆淮贺看着她固执地站在门口，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，却也映出她眼中那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。他沉默了片刻，最终侧身让开更多空间："随你。"
门完全打开，晨光倾泻而入，照亮了李丞歌半边脸庞。她微微点头致谢，却没有踏入屋内，而是选择站在门口的阴影处，仿佛那里才是她熟悉的安全地带。陆淮贺看着她站在那里，像一只随时准备展翅高飞的鸟，却又警惕地守在巢穴边缘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好奇与关切。
就在这时，屋内传来江澈响亮的嗓音："学霸姐姐？！你可算来了！！！"
李丞歌明显怔了一下，转头看向声源。陆淮贺也循声望去，只见江澈正从儿童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，手里还举着一块拼了一半的积木，脸上写满了高兴。
"额......江澈？"李丞歌也明显愣住了，目光在江澈和陆淮贺之间来回游移，似乎在确认什么。
"里面。"陆淮贺简短地回答道，随后微微侧身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。
李丞歌犹豫了一秒，最终迈步走进屋内。陆淮贺看着她的背影，目光复杂，随后轻轻关上门。
关门后，他问道："你怎么来了？"
李丞歌回头，目光与陆淮贺相遇，微微一笑道："江澈叫我来的，他说请我和奶茶我就来了。"
陆淮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房间里的江澈——那个家伙正陪着小宇专心致志地拼积木，脸上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温柔笑容，仿佛完全忘记了门口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陆淮贺看着江澈那副模样，突然明白了什么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。
"......这里是你家？" 李丞歌环顾四周，目光在实木地板与墙上挂着的奖杯间游移，不敢相信般又重复了一遍。
陆淮贺正倚在门框边，闻言挑了挑眉："我家啊。"他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说天空是蓝的，草地是绿的，理所当然的不能再理所当然。
空气尴尬地静止了一秒，直到李丞歌像突然想起什么，动作迅速地掏出手机，点开与江澈的聊天界面，举到陆淮贺面前。屏幕上，江澈的消息如连珠炮般弹出：
「你现在有空不？」（9:15）
「我发个地址给你，来玩，请你喝奶茶！！！」（9:16）
「来嘛来嘛（狗头）」（9:16）
发信时间与当前时刻不超过十分钟，最新一条消息下面还附着个小定位，显示的就是陆淮贺家。
"呃......" 李丞歌抬头看向陆淮贺，伸手把屏幕往他那边又推了推，"他...他刚给我发消息，请我喝奶茶......我就来了。"
陆淮贺接过手机，眯着眼快速浏览那一连串活泼跳跃的emoji和文字。指腹无意间擦过屏幕上一处微小的裂痕。
"所以你就来了？" 陆淮贺把手机还给她，嘴角挂着一丝微妙的笑意。
"我刚好就在附近溜达。" 李丞歌收起手机，随意地耸耸肩，仿佛这不过是日常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。但实际上，她只是刚结束一场毫无意义的“战斗”，想出来透口气，正好收到这条消息。
陆淮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，然后转头望向开着门的客厅。透过门缝，可以看到江澈正蹲在地板上，满头大汗地和陆淮宇一起费力地拼着什么积木模型，两个脑袋凑在一起，像极了一起作案的小同伙。
"你居然还以为这是江澈的家。" 陆淮贺摇了摇头，那副无奈的表情就像发现自家狗子偷偷叼走了邻居家的骨头，"但看他这个样子......" 他侧头看着仍然满脸不敢相信的李丞歌，微微一笑，"感觉也不像。"
江澈在屋里突然大喊一声："学——霸——姐——姐——！你真的来了啊！"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，"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抛弃我的！"
"我就知道。" 陆淮贺转向李丞歌，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，"他请客，怎么可能不来？"
李丞歌看着陆淮贺那副"我了解这小子"的表情，不知道为何，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。她看着屋内那个正手舞足蹈拿着积木跑过来的少年，又看了看面前这个气质冷峻的男生，恍惚间明白了一个事实——无论江澈表现得多么不着调，陆淮贺永远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李丞歌望着客厅里那幕——江澈举着三杯刚热好的牛奶颠颠儿跑过来，陆淮贺单手插兜靠在门框上，夕阳从纱窗斜斜切进来，在他肩头镀了层暖金。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。
江澈把牛奶塞进两人手里时，李丞歌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，突然想起那天巷口那幕：陆淮贺背着她跑过三条街，校服后背被汗浸得透湿，却还在跟她开玩笑说"再哭就把你扔给江澈当人质"。那时她以为这只是他惯常的毒舌，此刻却突然懂了——有些关心，藏在调侃里比直白说出口更烫人。
"发什么呆呢？"陆淮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，惊得她手一抖，牛奶差点洒在浅灰色地砖上。他不知何时凑近了，指尖还沾着点刚才帮陆淮宇拼积木时蹭的木屑，"放假了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？还是在想昨天晚上的电话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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