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蓝忘机快步返回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，衣袂翻飞间已带起几分紧迫之意。他径直走到高耸的书架前，指尖划过一排排古旧的卷轴与典籍，目光如电，迅速扫视着那些熟悉的书脊，似是要从浩瀚的藏书中寻出一条关键的线索。殿内静谧无声，唯有纸页轻响，在他每一次翻动间透出些许急切。那份专注与沉稳交织的神情，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。

他踟蹰于疾病类书籍的区域，指尖缓缓划过一排排书脊，目光在那些陌生又复杂的病名间游移，却始终未能找到与魏无羡眼疾相似的描述。就在希望如沙漏中的细沙般几近流逝殆尽时，一本名为《渐失七情六欲》的书蓦然闯入视线。那书名宛如一道无声的呼唤，在寂静中敲击着他的心弦，令他心头陡然一震，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情绪被悄然唤醒。

蓝湛心中明镜似的，清楚这或许是追查魏无羡病况根源的唯一线索。他目光沉沉，紧紧盯着眼前的依据，仿佛要穿透那表面的纹路，挖掘出深藏的所有秘密。他深知，这细微的痕迹承载着关乎魏无羡的重要信息，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，也可能牵扯出关键的真相，绝不能有分毫疏忽。

天色渐沉，蓝湛依旧未能参透那本书的深意。他们对这种疾病知之甚少，而偌大的姑苏蓝氏禁书室中，竟也仅存这一孤本，足见此病例之稀罕与棘手。书中提到，当一个人的七情六欲尽失之时，生命也将如风中残烛般熄灭。这一字一句间透露出的冷酷真相，如同无形的冰刃，刺入人心，带来彻骨的寒意，让蓝湛不禁心头一颤。

此刻，天色已近黄昏，本该回归静室歇息。然而，蓝忘机躺在床榻之上，却辗转难眠。一种隐隐的不安如丝线般缠绕心头，挥之不去——他害怕魏无羡会如书中所写那般，悄然离他而去，甚至从此消逝于天地之间。每当这个念头浮现，胸口便似压上了千斤巨石，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。他试图平复心绪，却始终无法理清对魏无羡的情感究竟是何种情愫。那复杂的心绪如同迷雾笼罩，连他自己也无法拨开、看透，只剩下无尽的困惑与隐隐作痛的悸动在暗夜中蔓延。

夜深人静，万籁俱寂，蓝忘机的意识悄然滑入梦境。然而，这一觉却并不平静。梦中，一幅惨烈的画面骤然浮现：魏无羡七窍流血，倒在他的面前，生命如沙漏般迅速流逝。蓝忘机身处其中，双手徒劳地试图挽留什么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鲜活的身影化作冰冷的虚空。梦魇深深攫住了他，让他的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楚。直至醒来，蓝忘机仍无法摆脱那股压在心头的阴霾。白日里，他看似平静如常，可眼神却一次次游离，思绪飘向某个遥远又破碎的角落，终日心神不宁。

第二天，蓝忘机整日都驻足于禁书室中，全神贯注地研究那本书。他眉头微蹙，指尖轻触泛黄的书页，仿佛要将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入心底。直至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满书案，他终于将书中内容尽数参透。他神色一凛，没有片刻耽搁，立即起身离去。与此同时，魏无羡已踏上了夷陵乱葬岗的土地，四周荒凉的风卷起枯叶，似乎预示着一场未知的变故即将降临。

微风轻拂，魏无羡额前那缕标志性的呆毛随风摇曳，仿佛连风都在与他嬉戏。然而，空旷的土地上，唯有他孤身一人矗立，身影被拉得细长。那抹曾经张扬肆意的笑容此刻淡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，像是天地间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，唯余一隅寂静将他包围。

蓝忘机从噩梦中猛然惊醒，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，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，仿佛他方才真的历经了一场生死劫难。辗转片刻，他终究无法再入眠，遂起身披上外衣，推门走出了屋外。晨光微熹中，几只燕子正栖在檐下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，那欢快的声音宛若闺蜜间窃窃私语，聊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