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援队员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了陆沉的伤势,从他的装备中取出高级医疗设备。“我叫马克,”他简短地自我介绍,手上动作不停,“柯林斯博士监测到这里的空间异常加剧,派我强行突入。看来来得正是时候。”
马克给陆沉注射了一针强效抗生素和凝血剂,又用生物凝胶彻底密封了伤口。陆沉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,虽然依旧昏迷,但脸色不再那么骇人。
“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,但必须尽快接受手术。”马克站起身,语气紧迫,“逃生舱就在前面,跟我来,动作要快,空间站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希望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周默和齐阳几乎崩溃的身体。周默和齐阳一左一右架起陆沉,跟着马克快速而安静地穿梭在剧烈震动、警报尖鸣的走廊里。
出乎意料,一路异常顺利。偶尔有观察者幼体从通风口探出,但马克总能提前预警,用精准的点射将其逼退或消灭。他的枪法极好,对太空站的结构也似乎了如指掌,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径。
“就在前面!”马克指着走廊尽头一扇标有“紧急发射舱”的厚重闸门。闸门看起来完好无损,控制面板闪烁着绿色的待机灯光。
胜利在望。周默和齐阳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马克快步上前,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一长串代码。闸门发出沉重的气压声,开始缓缓向两侧滑开,露出里面紧凑但完整的单程逃生舱。
然而,就在闸门完全开启的瞬间,异变陡生。
马克突然转身,能量步枪不再是瞄准后方走廊,而是稳稳地指向了架着陆沉的周默和齐阳。他脸上那种专业和紧迫的表情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近乎狂热的平静。
“感谢你们把他带到这里,”马克的声音失去了所有人类温度,变得机械而冰冷,“观察者需要完整的、有抵抗力的活体样本。尤其是经历过基因异变的战士。”他瞥了一眼昏迷的陆沉。
“你…你什么意思?!”齐阳的声音因震惊和恐惧而扭曲。
“我的意思是,收集任务优先于撤离。”马克的嘴角扯出一个非人的弧度。他空着的手快速在腕部控制器上操作了几下。
刹那间,刺耳的嘶叫声从他们来的方向爆发,不止一只,而是一群成年观察者以惊人的速度涌来,完全堵死了退路。它们没有立即攻击,而是像接受检阅的士兵一样,静静地停在马克身后,平滑的面部“注视”着三个绝望的人类。
马克根本不是救援队员,他是叛徒,是内应,是人类中的异类!
“为什么?!”周默嘶吼着,紧紧架住陆沉,大脑一片空白。
“进化需要代价,而融合是唯一的出路。”马克的眼神空洞,“你们不会明白。放弃抵抗,接受改造,这是荣耀。”
没有时间思考,没有时间愤怒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
周默的目光猛地扫到发射舱闸门内侧的墙壁上——那里固定着一套老旧的、似乎是用于处理大型废弃物的**手持式等离子切割器**!它看起来笨重且危险,但那个醒目的辐射警告标志意味着它拥有可怕的能量。
“齐阳!左边!”周默用尽全身力气将陆沉推向齐阳,自己则像疯了一样扑向那个切割器。
马克显然没料到这一出,调转枪口。但周默更快,他抓住沉重的切割器,凭着之前在物理课本上看过的模糊原理,胡乱地启动了它。
嗡——!
一道极不稳定的、粗得吓人的等离子流喷涌而出,几乎脱手。周默根本没有瞄准,只是朝着马克和怪物群的方向猛地挥舞过去!
炽热的蓝色等离子流像一条狂暴的巨鞭,扫过走廊。一只观察者躲闪不及,半个身体瞬间被汽化。马克惨叫一声,他的步枪被熔毁,手臂上的护甲也被熔化,露出了下面不似人类的、闪烁着金属和生物质感的组织结构!
等离子流也同时扫过了逃生舱的发射架和部分控制系统。火花四溅,爆炸声接连响起,浓烟滚滚冒出。逃生舱的舱门猛地自动关闭,状态指示灯从绿色瞬间变为刺眼的红色,发出冰冷的电子音:
“警告:发射系统严重损坏。无法启动。自检失败。逃生程序中止。”
短暂的死寂。
等离子切割器因过载而冒烟报废,从周默麻木的手中脱落。
前方,被激怒的观察者群蠢蠢欲动,虽然暂时被等离子武器的威力震慑,但包围圈丝毫未散。马克捂着他受伤的、非人的手臂,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们。
后方,是他们唯一的希望——如今已是一片焦黑、火花乱窜、彻底报废的逃生舱。厚重的闸门因为爆炸变形,再也无法关闭,也无法提供任何庇护。
退路已断,前路被堵。
太空站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,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片,远处传来巨大的金属断裂声。这个钢铁棺材正在加速走向末日。
“完了...”齐阳靠着灼热的墙壁,抱着昏迷的陆沉,一点点滑坐到地上,眼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,“我们...我们死定了...”
周默站在原地,看着报废的逃生舱,看着步步紧逼的怪物和叛徒,感受着脚下逐渐崩溃的空间站。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绝望渗透了他的每一寸骨髓,比太空的真空还要寒冷。
他们历尽艰险,付出了惨重代价,甚至差点信任了一个恶魔,最终抵达了希望的终点。
却发现那里只有更深、更彻底的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