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区下层机库的状况比想象中更糟。爆炸的余波显然影响到了这里，照明系统忽明忽灭，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冰晶和碎片。那架代号“雀鹰”的小型侦察舰静静停泊在其中一个泊位上，表面覆盖着一层薄霜，但看起来大体完好。
“就...是它...”陆沉靠在齐阳身上，气息微弱地指示，“侧面...应急面板...手动 override...”
周默按照指示，找到面板，用力扳开，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线路和老式的物理开关。
“红色...那个...扳上去...然后输入...7-Alpha-3-Charlie...”陆沉的声音断断续续，几乎是在用意志力支撑。
周默的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有些不听使唤，但他成功了。侦察舰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，舱门嘶嘶地滑开，内部的灯光逐一亮起。
“进去...快...”陆沉几乎是被齐阳拖进船舱的。
舱门关闭，将外面空间的死寂和危险暂时隔绝。船舱内部狭窄但功能齐全，布满各种闪烁的屏幕和复杂的控制装置。周默和齐阳把陆沉小心地安置在副驾驶位上，然后两个高中生面对着主控台，面面相觑，脸上写满了同一个问题——这玩意儿怎么开？
“ ignition...（点火）...”陆沉的声音细若游丝，指了指控制台中央一个带有防护盖的按钮。
周默深吸一口气，打开盖子，用力按下。
引擎的轰鸣声瞬间充斥船舱，舰身开始轻微震动。
“好...松开... docking clamps...（泊位锁扣）...在你左边...绿色手柄...”
齐阳找到手柄，用力拉下。舰身传来“咔嚓”一声轻响，微微一顿。
“现在... gently...（轻点）...推...主推进器操纵杆...向前...”
周默的手心全是汗，他握住那根看起来至关重要的操纵杆，极其轻微地向前推了一点点。
“雀鹰”侦察舰猛地向前一窜，根本不是“轻点”！它像一匹被抽了一鞭子的野马，歪歪斜斜地冲出了泊位，差点一头撞上对面停泊的一架大型飞船残骸。
“哇啊！！！”周默和齐阳同时尖叫，手忙脚乱。
“反推！...轻点！！”陆沉被这一下颠得伤口剧痛，差点又晕过去，咬着牙指导。
齐阳胡乱在面板上拍打着，终于找到了反向推进器。飞船猛地向后一顿，两人差点从座位上飞出去。
接下来的几分钟，成了“雀鹰”号侦察舰有史以来最颠簸、最惊险的出港记录。它在巨大的机库内歪歪扭扭地飞行，时而爬升过快差点撞顶，时而下降过猛几乎贴地，活像一只喝醉了的麻雀。全靠陆沉用仅存的意识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指令：“左转...稳住...看导航图！那个蓝点是我们！别往红区飞！...减速！减速啊笨蛋！”
终于，在差点刮掉机库大门之后，“雀鹰”号惊险万分地冲出了摇摇欲坠的空间站，一头扎入冰冷的宇宙空间。
“导航...设...设定好了...”陆沉几乎虚脱，用颤抖的手指在导航面板上输入了最后一个坐标，“自动...巡航...去...‘昆仑站’...”说完这句话，他头一歪，彻底陷入了昏迷。
周默和齐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，激活了自动巡航。飞船终于稳定下来，朝着蔚蓝色的地球方向飞去。
短暂的平静后，新的问题来了——他们怎么降落？或者说，怎么停靠？
“齐阳，你看看操作手册什么的？数据库里有吗？”
“全是代码和术语！看不懂啊！”
眼看那颗蓝色的星球越来越大，甚至能隐约看到那条细长的、连接天地的“天梯”——太空电梯的缆绳和位于一万米高空的昆仑基站。
“尝试联系地面！任何频率！”周默喊道。
齐阳打开通讯器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胡乱呼叫：“喂？喂！地球！听到吗？这里是‘雀鹰’号！我们不会开船！请求指导！请求帮助！Over！”
通讯器里只有沙沙的静电噪音。也许基站废弃太久，也许他们的通讯设备功率不够，也许单纯只是没人守在这个偏僻的频道。
昆仑基站越来越近，已经能看清它陈旧的外壳和似乎已经停止旋转的对接平台。
“完了完了完了，要撞上了！”齐阳看着飞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，绝望地闭上眼。
周默猛地扑到控制台前，想起了陆沉说过的话——“磁力锁”！他疯狂地扫视面板，终于找到了一个标着“Magnetic Grapple”（磁性抓钩）的红色巨大按钮，也顾不得找什么瞄准系统了，在飞船即将与基站擦肩而过的瞬间，狠狠拍了下去！
嗡——！！！
飞船底部传来巨大的电磁噪音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！整个船体猛地一顿，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拽住，所有的屏幕瞬间黑屏然后又疯狂闪烁报警！
巨大的过载让周默和齐阳差点晕过去。
几秒钟后，一切恢复了平静，只有飞船偶尔传来的轻微金属呻吟声提示着刚才的冲击。
他们没炸，也没掉下去。
周默和齐阳惊魂未定地透过舷窗向外看。
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哭笑不得。
“雀鹰”号并没有优雅地停靠在对接平台上。它以一种极其别扭、近乎滑稽的姿态，**斜斜地、一头“撞”或者说“卡”在了基站主体结构和延伸出来的太阳能板支架之间**！磁力锁倒是死死吸住了基站的主结构钢梁，让飞船悬停在了这万米高空，没有直接坠向大地。
是一次灾难性的对接，但也是一次成功的...卡位？
至少，他们暂时安全了。
“我们...我们成功了？”齐阳的声音还在发抖，看着窗外熟悉的云层和下方遥远的地面，不敢相信。
周默瘫在驾驶座上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，他看着昏迷的陆沉，又看看窗外卡得结结实实的飞船，长长地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
“大概吧...”他有气无力地回答，“至少，我们没死，而且...总算到‘家’附近了。”
现在，他们只需要祈祷，这个废弃基站里还有能用的求救装置，或者，地面有人恰好抬头，看到了这艘以一种极其尴尬的方式挂在太空电梯上的侦察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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