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晓时分,天色尚黯,如一块巨大的墨玉,还未被晨曦点亮。晨雾如轻纱般在四周弥漫开来,那丝丝缕缕的雾气,在微风的轻抚下,缓缓飘动,仿佛是大自然轻柔的呼吸,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。
萧君越带着儿子萧惊野登上马车,马车朝着林府的方向轻快驶去。嗒嗒的马蹄声,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,犹如为这静谧的清晨奏响了一曲别样的韵律。马蹄扬起的尘土,在雾气中渐渐消散,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一抹动态的色彩。
林景舟是萧君越的旧交,林家乃是声名远扬的世家大族之一。自从林聿淙老爷子的长子林岳川与儿媳杜允薇意外离世后,年仅二十岁的林景舟便临危受命,毅然挑起了家主的重担,成为林家当之无愧的掌舵人。曾经的林景舟,是在兄长庇护下天真无忧的林家二少爷,每日里只知吟诗作对、逍遥度日。可命运的转折如同一把锐利的刻刀,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。如今的他,已脱胎换骨,成长为足以扛起家族兴衰荣辱的中流砥柱。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,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。萧君越每每想起林景舟的转变,都会为岁月的磨砺和成长的力量而暗自感慨。如今,他不再称呼林景舟为二少爷,而是恭恭敬敬地唤一声林家主。
而林景舟兄长的儿子林清屿整日惹是生非,这让身为叔父的林景舟头疼不已。林景舟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毕竟林清屿是哥哥唯一的血脉,他生怕管教下手过重会伤到这孩子脆弱的内心。而且林景舟的父亲林聿淙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,平日里对林清屿的教导大多便由林景舟代劳。林景舟每次教导林清屿时,总是苦口婆心,好在林清屿倒也不是那么恶劣,让林景舟省了不少心。
萧惊野静静地坐在马车里,侧耳倾听着父亲讲述林景舟的过往,心中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人物生出敬佩之情。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,能在家族遭遇变故时挺身而出、力挽狂澜,这份胆识与魄力绝非普通人能有。“父亲,你说那个林景舟,真有那么厉害吗?”萧惊野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,明亮的眸子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,开口问道。
萧君越微微点头,眼中满是赞许,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怀念之色:“他确实非常厉害。当年,林景舟可是盛京第一才子,才名远扬,而且二十一岁就荣任太傅,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难以得到的荣耀。要是他能成为你的师父,对你来说,那可是天大的幸事。阿野,你意下如何?”
萧惊野略作思索,脑海中浮现出林景舟那传奇般的经历,郑重地点头道:“父亲说得在理。只是韩修远先生也是孩儿的师父,只是韩先生从不许我称呼他为师父,他说这样是为我好,怕我日后因牵挂而在行事时有所顾忌。”
萧君越听了儿子的话,忍不住轻笑出声,那笑声中满是宠溺。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萧惊野的脑袋,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弄疼了儿子:“阿野,你别埋怨韩先生,他的确是为你着想。人一旦有了牵挂,行事就很难全身心投入。”
萧惊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领悟:“父亲说得对!”
就在这时,马车突然停了下来,紧接着,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。萧惊野眉头微蹙,那眉头轻轻一皱,仿佛是一朵微微闭合的花朵,开口问道:“怎么回事?发生什么事了?”
外面传来马夫李小五恭敬的声音:“世子殿下,王爷,前面有人晕倒了!”
萧惊野掀开帘子望去,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半大的少年。少年身着粗布麻衣,那麻衣已经破旧不堪,补丁摞着补丁,可见生活的困苦。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毫无血色,额头上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,显然已经昏迷不醒。那血迹在清晨的微光下,显得格外刺眼。
萧君越目光扫向前方异动之处,眉头瞬间紧紧皱起,眼神里迅速弥漫开一层担忧之色。他的心猛地揪紧,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儿子可能受到惊吓的模样。
他冲着帘子外面的李小五急切地吩咐道:“小五,你赶紧想个办法把他弄走,千万不能让他惊吓到世子,动作要快!”那语气急促而又不容置疑。
李小五挺直了身子,响亮地回应一声:“是!王爷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,正准备去执行,却听到一直安静坐在车内的萧惊野提高音量出声阻止:“慢着!”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容违抗的威严。
李小五愣了一下,赶忙问道:“世子殿下,还有何事?”
萧惊野心中暗自思忖,或许前方之人有着特殊的缘由才会在此处,贸然驱赶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,而且自己不能见死不救。
“把他带上!”萧惊野看着昏迷的少年,心中涌起一丝怜悯。他仿佛看到了这个少年在荒郊野外无助的遭遇,不希望他再出什么事情。那怜悯之情,如同春日里的细雨,轻柔地洒在他的心头。
萧君越无奈地摇了摇头,他知道儿子心地善良,见不得别人受苦。可这世道复杂多变,人心难测,不得不让人多留个心眼。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儿子善良的欣慰,又有对未知危险的担忧。
李小五不敢违抗他的命令,赶忙上前将晕死过去的少年抬了起来然后安置好。“世子殿下,现在把他送去医馆吗?”李小五小心翼翼地问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。
萧惊野略作沉吟,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:“小五,等到达林府之后,你先带他去医馆包扎。”
“是,属下明白!”李小五应声道,然后轻轻地将少年安置好。
随后,一切安排妥当,李小五扬起马鞭,那马鞭在空中轻轻一挥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马车继续前行,马蹄声再次响起。
马车内,萧惊野坐在父亲身旁,眼神不时地看向昏迷的少年。萧君越忍不住叹息道:“阿野,这个来路不明的人,你可不能随意施救啊。”
萧惊野微微一笑,那笑容自信而从容,仿佛早已胸有成竹:“父亲,我自然知道要保持警惕。但这荒郊野外的,他又身负重伤,要是不及时救治,性命堪忧。再说了,说不定他能为我所用,成为日后的助力。孩儿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,他应该不会有恶意。”
萧君越见儿子一脸坚持,也不好再强行劝阻,无奈地说:“唉,你这孩子,跟你娘一样,脾气倔得很。算了,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。不过你记住,凡事都要小心谨慎,不能轻易涉险。”
“嗯,阿野明白。”萧惊野乖巧地应道,目光却一直落在前面昏迷的少年身上,心中暗自思索着各种可能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未来的期待和探索的欲望。
不多时,马车便抵达了林府门口。林府大门巍峨庄重,两旁的石狮威风凛凛,仿佛是忠诚的卫士,守护着林家的尊严与荣耀。那石狮雕刻得栩栩如生,张牙舞爪,尽显林家的尊贵威严。
萧惊野和萧君越下了马车,跟着管家走进林府。管家迈着沉稳的步伐,在前面引路,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自信和从容。
管家领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,回廊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,有花鸟虫鱼,也有山水风景,仿佛是一幅幅流动的画卷。阳光透过回廊的窗户洒在地上,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。
来到林家后院的书房,管家轻轻叩响房门,那敲门声清脆而有节奏。里面传来林聿淙那沧桑而沉稳的声音:“请进!”
管家推开房门,恭敬地站在一侧,说道:“萧世子,萧王爷,他们在书房等候二位!”
“好!我知道了。”萧君越应了一声,随着管家走进书房。
书房内,林聿淙和林景舟早已等候多时。见萧君越和萧惊野进来,林景舟赶忙上前拱手行礼:“萧王爷,萧世子。”
林聿淙则缓缓站起身,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,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。他伸出手,拉住萧君越的胳膊,关切地说道:“君越啊,一路赶来辛苦了。”
萧君越急忙扶住林聿淙,说道:“伯父,您身体不好,就别多礼了。我和阿野都是晚辈,劳您等候,是我们的不是。”
林聿淙呵呵笑道:“说什么呢,你能带着孩子来看我,我高兴还来不及。”说罢,林聿淙这才注意到萧君越身后身着蓝衣的萧惊野,只见这小公子长得眉清目秀,宛如画中走出的仙童。他的面容白皙如玉,五官精致而立体,透着一股别样的机灵劲儿。林聿淙眼睛一亮,笑着招了招手:“来,孩子,快到爷爷这儿来。”
萧惊野乖巧地走上前,行了一礼:“林爷爷好。”
林聿淙伸出那布满皱纹却温暖宽厚的手,轻轻抚摸着萧惊野的脸庞,满是喜爱地说:“真是个好孩子,瞧这模样,机灵又俊朗。可比我家清屿懂事多了,那孩子啊,就爱调皮捣蛋。”
“好了,都坐下吧,别让孩子站着了。”林聿淙招呼大家落座,眼神中满是慈爱。
众人纷纷落座后,林聿淙看向一旁的管家吩咐道:“去准备些上好的茶水,好好招待萧王爷和世子。”
“是,老奴这就去准备!”管家应声退下,脚步匆匆却又不失稳重。
林景舟坐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萧惊野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赏与好奇。
萧君越看向林景舟,问道:“景舟啊,关于收徒的事,你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
林景舟微微一笑,不紧不慢地说:“我想先考考你儿子,看看他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徒弟。要是不合适,我就另选他人。”
萧君越笑道:“这自然没问题。阿野是我萧君越的儿子,我对他的能力和品德很有信心。我不求他日后能名垂青史、功成名就,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、顺顺利利地过一生,不用背负太多压力和责任。”
“嗯!既然这样,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。”林景舟随后把目光投向萧惊野,眼神锐利而深邃,开口道:“萧家世子,你为何要拜我为师?我收徒的要求颇高,你可要想好了。我从不收那些只为钱财利益之人为徒。”
萧惊野微微抬起头,眼神坚定而自信,有条不紊地说道:“林先生,如今局势变幻莫测,各方势力暗中较劲。我深知只有学到真才实学,才能在这复杂的世道中立足,为自己谋得长远发展。您年少成名,智谋过人,又在家族危难之时力挽狂澜,必定深谙这世间的权谋之道。我拜您为师,不是为了权力和金钱,而是为了学到您的智慧谋略,将来能够纵横捭阖,拓展自己的势力,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闯出一片天地,同时也能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,不辜负所学。我已经做好准备,愿意接受先生的任何考验。”
萧君越听了林景舟的话,心中默默祈祷儿子能够通过考验,拜入林景舟门下。但他也明白,儿子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,无论结果如何,只要儿子开心就好,不用过分强求。
此时的萧惊野,正以坚定的姿态,坦然迎接林景舟即将到来的考验。而林聿淙坐在一旁,微微点头,对萧惊野的回答十分满意,他慈爱地看着萧惊野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晚辈的期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