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密室,死水微澜。
淡绿色的营养液包裹着长门枯槁的身躯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起一串细小的气泡,如同生命烛火最后的摇曳。纸遁结界散发的柔和白光,如同守护的茧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可能的污秽。连接身体的查克拉黑棒光芒恒定,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维系和六道基础链接。长门深陷的眼窝里,轮回眼紧闭,意识沉入修复创伤的深渊,对外界近乎毫无感知。
唯有那尊如山岳般矗立的外道魔像,在昏暗中投下庞大、狰狞、如同凝固噩梦般的阴影。它的九只巨眼空洞地闭合着,覆盖着角质层的庞大身躯如同远古巨兽的尸骸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不祥。连接其躯干的粗大电缆如同垂死的血管,偶尔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光闪过,证明着这具“神之躯壳”并未彻底沉寂。
在魔像巨大的脚趾缝隙里,在电缆金属护套接缝处的锈蚀孔洞边缘,在几根辅助能量传输管道的微小破损处——那些由绝悄然播撒的、近乎完全透明的孢子,如同最顽固的苔藓种子,正进行着无声的蜕变。
它们没有像“潜行者”那样贪婪地侵蚀金属或查克拉回路,也没有像“噬符者”那样疯狂啃噬能量符文。它们在接触、适应了魔像那如同实质般粘稠、黑暗、充满了毁灭与混乱本源气息的查克拉环境后,菌丝的内部结构开始了奇异的进化。
一种近乎“惰性”的进化。
孢子萌发出的菌丝,不再是锐利、贪婪的根须,而是变得极其纤细、柔韧,如同最精密的生物导线。它们紧紧地贴合在魔像粗糙的角质层表面,或悄然探入那些微小的缝隙孔洞,将自己的形态完美地“融入”到魔像本身的结构纹理之中,仿佛天生就是魔像体表的一部分。它们不再主动汲取能量,而是像最耐心的窃听者,将菌丝的末端转化为极其敏感的“生物探针”,以一种极低的、近乎休眠的能耗状态,持续地、被动地接收着魔像内部那如同深渊暗流般奔涌的、混乱而庞大的查克拉波动信息。
这些信息如同无法解读的、来自远古深渊的呓语,被菌丝忠实地捕捉、转化,顺着绝布设在地底深处的隐秘植物神经脉络,无声无息地流淌回塔底管道深处,那个属于绝的阴暗巢穴。
***
塔底管道,潮湿与黑暗的王国。
绝的半边身体从滑腻的管壁上浮现,白绝那半张脸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,黑绝那半张脸则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。
“白绝:啦啦啦~听!它们在唱歌!黑绝:闭嘴!那不是唱歌!” 黑绝低声呵斥,独眼紧闭,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些从魔像脚下流淌回来的、混乱而庞杂的信息流上。
信息流如同浑浊的、裹挟着无数杂音的洪水,冲击着黑绝的意识。它需要从中过滤、分辨、剥离出有用的片段。魔像内部能量的潮汐涨落…查克拉回路的细微损伤点…能量传输管道的淤塞节点…甚至…长门通过黑棒注入的、用于维持魔像基础活性的精神指令的微弱回响…
“哼…果然…” 黑绝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虽然过程惊险(角都和小南的警觉让它损失了前两代实验体),但结果比预想的更好!这些“惰性苔藓”孢子(黑绝暂时如此命名)如同最完美的间谍,完美地寄生在魔像体表,窃听着这具神之躯壳最原始的“心跳”和“低语”。
“白绝:它们好乖!不吵不闹,就趴在那里听!比那些乱啃的‘潜行者’可爱多啦!黑绝:可爱?它们正在为我们绘制这具躯壳最详细的‘血管’和‘神经’网络图!” 黑绝的独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。掌握了这些,就等于掌握了外道魔像的“命门”!未来无论是引导还是…反制,都拥有了前所未有的主动权!
“白绝: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搞点大动作了?比如让魔像的手指头动一下?吓佩恩大大一跳?黑绝:蠢货!现在要的是静默!是潜伏!在长门彻底恢复、佩恩系统重新上线之前,绝对不能暴露!” 黑绝立刻掐灭了白绝危险的念头。现在,它只需要这些“苔藓”安静地记录,如同在神像脚下无声蔓延的阴影。
***
雨隐高塔,佩恩六道幻灯身会议室。
幽蓝的光幕重新亮起,投射出五大国地图,二尾又旅的位置猩红依旧。但会议室的气氛,却比之前蘑菇污染导致系统崩溃时更加诡异。
佩恩六道的身影端坐如初,散发着冰冷的威压。然而,仔细观察,便能发现一丝不同寻常的凝滞感。仿佛六具精密的机器在勉力运转,内部却多了几粒无法清除的微小沙砾。
会议进行到关键处,关于捕捉二尾的突袭路线选择。
天道佩恩的声音冰冷平稳:“云雷峡地形险峻,由木人可完全尾兽化,机动性极强。人间道,你的精神侵入方案……”
代表人间道的幻灯身影微微前倾,似乎要阐述方案细节。然而,他的投影头部却突然极其不自然地向右偏转了近乎九十度,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木偶!更诡异的是,投影的嘴巴无声地开合了几下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仿佛声带被无形的苔藓堵塞了。
这诡异的卡顿只持续了一瞬。人间道的投影迅速恢复正常,头部回正,沙哑的机械音响起:“方案可行,但需畜生道配合通灵干扰…”
“同意。” 代表畜生道的幻灯身影(女性)应道。她的投影手臂抬起,似乎要做出召唤的手势。然而,手臂抬到一半,投影的指尖部位,毫无征兆地、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!一点微弱的、近乎完全透明的荧光,如同幻觉般一闪而逝!紧接着,她投影的手臂如同信号不良般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扭曲!
“……” 畜生道的幻灯身影沉默了一下,手臂的动作恢复正常,完成了召唤手势的投影。整个过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,但在场的都是感知敏锐的顶尖存在。
角落里,代表饿鬼道的幻灯身影腹部,投影毫无征兆地、极其轻微地鼓胀了一下,又瞬间瘪下,如同内部有气体不受控制地泄露。代表地狱道的投影,关节处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、却清晰可辨的“滋…”声,如同电流短路。连端坐主位的天道佩恩投影,那双波纹层叠的轮回眼,在幽蓝光线的背面,极其细微地、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,如同平静湖面被微风吹皱。
没有失控,没有崩溃。但这种如同精密钟表内部混入沙砾般的、无处不在的微小凝滞感,却比之前的狂暴混乱更让人心悸。仿佛神之使徒光鲜威严的外表下,正在悄然滋生着无法言说的锈蚀。
小南站在佩恩身侧,紫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雷达,瞬间捕捉到了所有细微的异常!她的心猛地一沉。长门的精神尚未恢复,佩恩系统的操控精度本应处于最低谷,但眼前这种“卡顿感”…绝非操控生疏所致!更像是…系统本身被某种东西“污染”了?联想到自己符咒中被啃噬的符文,角都钱箱里的诡异“金属蛀虫”…一个冰冷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:绝的污染,从未停止!它已经渗透到了佩恩六道这具“神之躯壳”的神经末梢!
会议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感中结束。幻灯身光幕熄灭。
天道佩恩的投影在消失前,那双轮回眼似乎极其短暂地、不易察觉地扫了小南一眼。没有言语,但小南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目光中蕴含的冰冷意志——彻查!
***
蝎的专属工坊。
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晶。工作台上,那枚被新的磨痕再次“玷污”的特种合金齿轮,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,刺痛着蝎追求永恒完美的神经。旁边,是那套粗糙的修复工具和空了的冷却剂罐子,如同失败的墓志铭。
蝎的本体核心悬浮在查克拉力场中,赤色的短发下,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琥珀色的眼眸深处,是足以冰封岩浆的死寂。修复的失败、工具的粗劣、角都的账单、绝的蘑菇…这些污秽如同跗骨之蛆,缠绕着他的意志,让他精密如钟表的思维核心都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霾。
就在这死寂的愤怒中,他那高度敏锐的傀儡感知,捕捉到了顶层会议室幻灯身之术结束时的最后一丝波动——那无处不在的、令人烦躁的凝滞感!
“哼…” 蝎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了然的弧度。琥珀色的眼眸中,毁灭的火焰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兴味取代。果然!佩恩那引以为傲的“神之系统”,也未能幸免!那无处不在的微小卡顿,那转瞬即逝的诡异荧光…像极了…生锈?或者…发霉?
“腐朽…” 蝎冰冷的声音在工坊里回荡,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。“连‘神’的躯壳…都开始滋生…霉菌了吗?” 他操控绯流琥,傀儡的独眼扫过工作台上那枚带着瑕疵的齿轮,又仿佛穿透了塔层,看到了佩恩六道投影下那正在悄然蔓延的“苔藓”。
一种奇异的平衡感,在蝎冰冷的心中升起。他的傀儡被污染了,佩恩的“神躯”也同样难逃厄运。在绝那无孔不入的、如同霉菌般的污染面前,所谓永恒的艺术和至高的神权,似乎都变得同样脆弱可笑。
他暂时放下了那枚让他狂怒的齿轮。修复的失败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。他需要等待。等待看这具“神躯”上的苔藓,最终会长成什么模样。或许…会绽放出毁灭的蘑菇?那倒是一场值得期待的、另类的“艺术”。
蝎的本体核心缓缓闭上眼睛,不再强行修复,而是将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扩散出去,更加专注地捕捉着塔内各处传来的、那些代表着“腐朽”正在蔓延的微妙信号。让霉菌生长吧。当整个高塔都爬满这种污秽时,或许才是他永恒傀儡真正登场的舞台。
***
角都的财务室,黑暗是永恒的主题。
墨绿色的眼睛在绝对的漆黑中闪烁着幽冷的光,如同永不疲倦的探照灯。角都枯槁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石雕,庞大的查克拉感知域如同无形的、粘稠的泥沼,死死笼罩着房间的每一寸空间,重点监控着所有金属结构。
自从那晚烧死“金属蛀虫”后,角都的神经就一直紧绷在极限。他不再信任任何角落。每一枚钱币被锁入箱子前,他都要用查克拉丝线反复探查;每一次开关钱箱,都如同在拆除危险的起爆符。蚀金虫卵被嵌入每一个钱箱的关键节点,成为他最后的哨兵和毁灭陷阱。
然而,等待是煎熬的。想象中的、绝的疯狂报复并未立刻降临。没有新的啃噬声,没有诡异的气息。只有死寂。但这死寂,比任何噪音都更让角都感到不安。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。他知道,那地底的老鼠(绝)绝不会善罢甘休!它一定在酝酿着更阴险、更致命的手段!
他的感知域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。墙壁的承重钢梁…完好。通风管道的接缝…温度正常。地板下的电缆护套…无异常振动。钱箱…锁扣内的蚀金虫卵安静地沉睡着。
一切…似乎都正常得过分。
角都的眉头死死锁紧。墨绿色的瞳孔深处,除了冰冷的警惕,更添上了一层深深的烦躁。这种被动防御、草木皆兵的状态,严重干扰了他最核心的“业务”——敛财!他无法像往常一样,全身心地投入到账目的核算、债务的催缴、利息的计算中去!每一次算盘珠的拨动,都可能错过一次致命的入侵信号!
他枯瘦的手指烦躁地敲击着冰冷的合金桌面,发出单调的“笃笃”声。损失!这该死的等待本身就是巨大的损失!时间就是金钱!每一分每一秒的精力浪费,都是对他财富的亵渎!角都第一次对自己的防御策略产生了动摇。或许…主动出击?把那个藏在地底的老鼠洞彻底挖开,用黄泉沼和头刻苦把它连同那些恶心的蘑菇一起融化成渣?
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理智压下。风险太大。绝的能力诡异莫测,高塔结构复杂,贸然在地下动手,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灾难,甚至…危及他的钱箱!
烦躁如同毒藤,缠绕着角都的心。他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而狂躁的光芒。他需要发泄!需要将这股被侵犯、被威胁的暴怒,转嫁给某个…可以承受的目标!
他的目光,如同淬毒的冰锥,缓缓移向桌面上那本摊开的账本。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:迪达拉(欠款五十八亿…)、飞段(欠款十一亿…)、蝎(欠款十九亿…)、小南(欠款七亿…)、绝(欠款两百九十二亿!!!)……
尤其是绝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!角都枯槁的脸上,肌肉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。既然暂时抓不到那只地老鼠的本体,那就先让它尝尝…金钱的绞索!
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抓起笔,墨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残忍的光芒,在绝的名字后面,开始疯狂地追加条目:
“…恶意投放高危生化武器(金属/查克拉侵蚀型蘑菇),威胁组织核心财产安全,造成首领(长门)精神高度紧张及潜在健康风险(需进一步评估医疗费),破坏组织内部和谐稳定(引发成员间猜忌与恐慌),严重干扰组织正常财政运转(迫使财务主管角都投入巨大精力防御,导致业务效率下降70%以上)…综合以上,追加惩罚性赔偿金:壹佰亿两!利息按日息千分之五计算,利滚利!”
写完,角都还不解恨,又在那庞大的数字后面,画上了一个巨大的、滴着墨汁的骷髅头标志!
看着账本上绝那如同天文数字般、并且还在疯狂膨胀的债务,角都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暴怒和烦躁,似乎得到了些许扭曲的慰藉。他仿佛看到了绝被这笔债务压垮、被他的利息利滚利榨干每一寸根须的悲惨景象。
“等着吧…地老鼠…” 角都嘶哑地低语,墨绿色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满足,“你的每一根菌丝…都将是…我的…利息!”
***
核心密室深处,外道魔像巨大的脚趾缝隙里。
那些近乎透明的“惰性苔藓”菌丝,依旧如同最忠实的记录仪,安静地贴附在粗糙的角质层上。它们内部极其微弱的生物电信号,如同涓涓细流,持续不断地将魔像内部混乱的查克拉波动信息传递出去。
然而,就在其中一簇菌丝扎根的微小孔洞深处——一个连绝的探测都未曾触及的、极其隐秘的能量节点上——一点极其微弱的、与魔像本身查格格格不入的幽绿光芒,如同沉睡的萤火虫,极其缓慢地、极其微弱地……闪烁了一下。
这一点幽光,并非来自魔像,也并非来自长门的查克拉黑棒。它更像是……某种极其古老、被封印在魔像躯壳深处、被这具神之躯壳本身的混乱查克拉和无孔不入的“苔藓”菌丝所意外“激活”的……残留印记?
幽绿的光芒只闪烁了一瞬,便彻底熄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连那些紧密贴附的“苔藓”菌丝都未曾察觉到这极其短暂的能量异动。
外道魔像依旧如同凝固的噩梦,空洞的九只巨眼紧闭,庞大的身躯在昏暗中沉默。只有连接其上的粗大电缆,依旧传输着维持最低活性的能量,如同垂死巨兽缓慢的心跳。但在那心跳的深处,在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,一粒被意外扰动、来自遥远过去的尘埃,似乎悄然苏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