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台的绿意

陆知衍推开家门时，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，暖黄的光线下，散落的书稿还保持着出门前的模样。他踢掉鞋子，将外套搭在椅背上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车内那缕若有似无的花香。

洗漱完毕后，他坐在书桌前准备赶工，视线却总不由自主飘向窗外。夜色浓稠，对面楼房的窗户亮着零星灯火，像被打翻的星子。他忽然想起夏予昂说的“每朵花都有脾气”，嘴角不自觉弯了弯。

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，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：“刚到家，忘了问你喜欢什么花，下次见面带给你。——夏予昂”

陆知衍盯着屏幕看了几秒，指尖在输入框悬停片刻，回了句“不用麻烦了”，想了想又补了句“谢谢”。

放下手机，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稿件，可那些铅字像是生了锈，在眼前模糊成一团。校队工作最忌分心，他索性合上文档，起身走到阳台。夜风带着凉意扑过来，他裹紧睡衣，忽然觉得这片小空间太过空旷。

第二天午休时，陆知衍去出版社楼下的便利店买咖啡，路过街角时脚步顿住——斜对面正是“知衍花店”的招牌。夏予昂正蹲在门口整理花材，晨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，给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
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。

“需要帮忙吗？”

夏予昂抬头，眼里闪过一丝惊喜：“是你啊。不用，马上就好。”他手里捧着一束铃兰，白色的小花垂着晶莹的露珠，“刚到的新品，香味很淡，适合放在书房。”

陆知衍的目光落在花瓣上：“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，对吗？”

“嗯？”夏予昂挑眉，“你也懂花？”

“之前校过一本园艺书。”他解释道，视线扫过店内，忽然被角落里的盆栽吸引，“那是薄荷？”

“对，刚扦插的，很好养活。”夏予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“喜欢的话，拿一盆回去？放在窗台，浇水就能活，还能提神。”

陆知衍有些犹豫，他向来不擅长侍弄植物。

“试试？”夏予昂已经找了个小巧的陶盆，小心翼翼地分了株，“薄荷很皮实，就算忘了浇水，蔫了之后泡在水里也能缓过来。”

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土，却透着蓬勃的生气。陆知衍接过花盆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夏予昂的手背，两人都顿了一下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。

“多少钱？”

“送你的。”夏予昂笑得坦荡，“就当谢你上次帮我拾东西。”

回到办公室，陆知衍把薄荷放在靠窗的位置。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叶片上，脉络清晰可见。同事路过时打趣：“陆校对转性了？居然开始养花了。”

他没说话，只是看着那抹绿色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。

傍晚校对完最后一页稿件，陆知衍收拾东西时，特意看了眼薄荷。叶片舒展，比早上更精神了些。他拿出手机，给夏予昂发了条消息：“薄荷活得很好，谢谢。”

很快收到回复，附带一个笑脸表情：“它很喜欢你的窗台。”

走出出版社，晚风带着暖意。陆知衍没有直接回家，而是绕了段路，又走到花店附近。夏予昂正在关店门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“还没走？”夏予昂看到他，有些意外。

“刚好路过。”陆知衍的目光落在紧闭的玻璃门上，“今天收得挺早。”

“嗯，明天要去花市进货，得早点休息。”夏予昂锁好门，转身时顺手把一个小纸袋递给了他，“刚整理出来的玫瑰花瓣，晒干了，泡茶喝不错。”

纸袋里飘出淡淡的香气，混着晚风，格外清冽。

“又让你破费了。”

“举手之劳。”夏予昂笑了笑，“上去吧，天快黑了。”

陆知衍点点头，转身往公寓楼走。走到楼道口时回头，看到夏予昂还站在原地，路灯亮起，给他周身笼上一层暖光。

他忽然觉得，这个春天好像比往年更热闹了些。窗台有了绿意，空气里有了花香，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