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知府衙门的后花园张灯结彩,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。林小满穿着崭新的粉色襦裙,乖巧地跟在祖母身边,眼睛却不住地四处张望。
"小满,别乱跑。"林老夫人轻声叮嘱,"今日来的都是贵客,要守规矩。"
林小满甜甜地应了声"是",心里却惦记着周临风的计划。按约定,她需要在宴席过半时制造一场小混乱,给周临风创造救人的机会。
花园中央搭了戏台,几个小丑正在表演杂耍,逗得宾客们哈哈大笑。林小满注意到周文昌就坐在知府身旁,两人交头接耳,神色亲密。
"祖母,我想吃那个。"她指着远处的水果拼盘,撒娇道。
老夫人宠溺地拍拍她的手:"去吧,让春桃陪着。"
林小满拉着春桃来到食品区,趁丫鬟不注意,悄悄将一包粉末倒进了酒壶里。这是周临风给的"特制调料",据说能让人短时间内腹痛如绞。
"知府大人到!"随着一声吆喝,全场宾客起身行礼。
扬州知府赵德安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,面白无须,眼神锐利。他携夫人缓步走来,接受众人祝贺。
"林老夫人,久违了。"赵知府向林家众人拱手,"听闻令孙女聪慧过人,今日一见,果然灵气逼人。"
林老夫人谦虚了几句,林小满则装作害羞的样子躲在祖母身后,实则暗中观察着周文昌的一举一动。
宴席开始,一道道精致菜肴陆续上桌。林小满注意到周文昌的酒杯已经斟满,正是她动过手脚的那壶酒。
"知府大人,"周文昌举杯起身,"下官敬您一杯,祝夫人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!"
赵知府笑着举杯,两人一饮而尽。林小满心中默数:十、九、八...
数到三时,周文昌突然脸色一变,捂着肚子弯下腰。
"周大人?"赵知府关切地问,"您怎么了?"
"下官...呃...突感不适..."周文昌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,"容...容我告退片刻..."
他踉跄着离席,向茅房方向奔去。宾客们面面相觑,场面一时尴尬。
林小满悄悄退到人群边缘,按照计划,她接下来需要制造更大的混乱。她深吸一口气,突然指着天空尖叫:"啊!着火了!"
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——远处的确冒起一股浓烟!
"快!救火!"赵知府大惊失色,连忙招呼衙役。
花园里顿时乱作一团,宾客们惊慌失措,仆役们提着水桶来回奔跑。林小满趁乱溜出人群,直奔后院马厩——周临风说那里有条暗道可以通往地牢。
马厩里静悄悄的,只有几匹马不安地嘶鸣。林小满按照图纸所示,挪开一堆草料,果然露出一个地洞。
她刚要点亮火折子,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!还未来得及回头,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!
"嘘,是我。"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林小满松了口气,转身看到周临风一身夜行衣,脸上还蒙着黑巾。
"你怎么在这?"她惊讶地小声问,"不是说好我去制造混乱,你去救人吗?"
周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:"计划有变。三叔的腹痛提前发作了,我怀疑他起了疑心。"他递给林小满一个小包袱,"换上这个,跟我来。"
包袱里是一套小厮的衣裳。林小满迅速换上,跟着周临风钻进地洞。狭窄的地道阴暗潮湿,两人只能弯腰前行。
"周武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。"周临风低声解释,"地牢有四个守卫,我已经解决了两个。"
林小满心跳加速。她前世连只鸡都没杀过,现在却要参与劫狱!
地道尽头是一扇铁栅栏,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地牢内部。昏暗的火把光线下,几个衙役正在喝酒赌钱,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。
周临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管,轻轻吹了几下。一阵奇异的鸟鸣声响起,衙役们疑惑地抬头。
"什么声音?"
"管他呢,继续喝!"
趁他们分神之际,周临风迅速撬开栅栏,拉着林小满溜了进去。两人贴着墙根移动,躲过守卫的视线,来到最里侧的牢房。
牢房里,一个遍体鳞伤的年轻人被铁链锁在墙上,正是周武!
"少爷..."周武虚弱地抬头,看到周临风身后的林小满,惊讶地瞪大眼睛,"她怎么..."
"别出声。"周临风迅速打开牢门,解开铁链,"能走吗?"
周武勉强点头,扶着墙站起来:"册子...三爷已经..."
"我知道。"周临风打断他,"先离开这里。"
三人刚转身要走,通道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!周文昌带着几个衙役冲了过来,脸色阴沉如水。
"临风!"周文昌厉声喝道,"你竟敢劫狱?!"
周临风将林小满护在身后,冷冷道:"三叔私设刑堂,囚禁我家侍卫,又该当何罪?"
"放肆!"周文昌怒极反笑,"这小子偷盗府衙机密,本官依法拿问!倒是你..."他目光阴鸷地看向林小满,"带着林家小丫头擅闯地牢,意欲何为?"
林小满心跳如鼓,但面上不露怯色:"周大人,我是来找我家跑丢的小猫的。"
"胡说八道!"周文昌厉喝,"来人!把他们全部拿下!"
衙役们一拥而上。周临风拔剑相迎,剑光如虹,瞬间放倒两人。但对方人多势众,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。
"束手就擒吧,临风。"周文昌冷笑,"念在叔侄一场,我不会要你性命。"
周临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:"看看这是什么!"
令牌通体乌黑,上面刻着一个鲜红的"秦"字。周文昌一见此物,脸色骤变:"秦王令?!你从哪得来的?"
"父亲临终所赐。"周临风声音冰冷,"三叔应该认得此物吧?"
周文昌面如死灰,踉跄后退几步:"不...不可能...秦王令应该已经..."
"已经被你销毁了?"周临风步步紧逼,"可惜,父亲早有防备,给了我这个赝品。"
林小满听得一头雾水。这秦王令是什么?为何周文昌如此惧怕?
"三叔,"周临风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,"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。交出幕后主使,我可以既往不咎。"
周文昌的表情变幻莫测,最终长叹一声:"晚了...太晚了..."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哨子,猛地吹响!
尖锐的哨声在地牢中回荡。不到片刻,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——是官兵!
"走!"周临风一把抱起林小满,对周武喊道,"按备用计划!"
三人冲向地牢另一侧的通道。周文昌在后面大喊:"拦住他们!格杀勿论!"
箭矢破空而来,周临风挥剑格挡,但还是有一支射中了周武的肩膀。周武闷哼一声,脚步踉跄。
"少爷别管我!"他咬牙道,"带林小姐先走!"
周临风犹豫片刻,最终点头:"老地方汇合!"
他抱着林小满飞速穿过迷宫般的通道,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远。最终,他们从一口枯井中爬出,来到了城外的一片竹林。
"周武不会有事吧?"林小满担忧地问。
周临风摇头:"他熟悉地形,能甩掉追兵。"他疲惫地靠在竹子上,"现在,我们得弄清楚秦王令的事。"
"那到底是什么?"
"秦王亲卫的令牌。"周临风解释道,"持有此令者,可调动秦王旧部。父亲曾是秦王心腹,所以..."
"所以你三叔看到令牌那么害怕?"
周临风点头:"他以为秦王旧部会来报复。"他苦笑一声,"其实那只是个空壳子,秦王旧部早就散了。"
林小满若有所思:"但你三叔背后还有人...是那个太师吗?"
"很可能。"周临风眼神锐利,"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——那本册子。"
"不是被周文昌拿走了吗?"
"不,周武说那只是个副本。"周临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,"真本藏在..."
他话未说完,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。周临风瞬间拔剑,将林小满护在身后。
"谁?"他厉声喝道。
竹叶分开,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缓步走出。老人须发皆白,面容枯槁,但眼神却异常锐利。
"十年了..."老人声音嘶哑,"终于等到秦王令再现..."
周临风剑尖微颤:"你是何人?"
老人不答,只是伸出枯瘦的手:"令在何处?"
周临风警惕地后退一步:"你先表明身份。"
老人突然挺直腰板,整个人气势骤变:"老朽姓莫,曾是秦王帐下谋士。"
周临风和林小满同时倒吸一口冷气。秦王谋士?那岂不是二十年前的旧人?
"莫...莫先生?"周临风声音发颤,"父亲提过您...说您已经..."
"已经死了?"莫先生冷笑,"魏无忌是这么对外宣称的。"他撩起额前的白发,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,"这一刀,就是他派来的刺客所赐。"
林小满心头一震。这位老人,竟然知道当年的真相!
"莫爷爷,"她鼓起勇气问道,"秦王真的是谋反吗?"
莫先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突然一怔:"这小丫头是..."
"林家小姐。"周临风简短介绍,"与我一同调查真相。"
莫先生盯着林小满看了许久,突然笑了:"有趣...真有趣..."他转向周临风,"令在何处?"
周临风犹豫了一下,还是取出那块黑色令牌。莫先生接过令牌,仔细端详,突然用力一掰——令牌应声而裂,里面竟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!
"这是..."周临风瞪大眼睛。
"秦王遗诏。"莫先生肃然道,"也是魏无忌最想销毁的东西。"
绢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,最上方赫然是"秦王遗命"四个大字。林小满凑近细看,内容让她心惊肉跳——
这竟是一份指控当朝太师魏无忌谋害先帝的血书!秦王在遗命中写道,他发现了魏无忌下毒的证据,还没来得及揭发就被诬陷谋反。
"所以...秦王是被冤枉的?"林小满小声问。
莫先生沉重地点头:"秦王本想借新式兵器逼宫清君侧,却被魏无忌抢先一步,反咬一口。"
周临风脸色苍白:"那父亲和林大伯..."
"他们发现了兵器图纸被调包的证据。"莫先生叹息,"魏无忌岂能容他们活命?"
林小满握紧小拳头。原来二十年前那场大火,是为了掩盖这样一个惊天阴谋!
"现在怎么办?"周临风问道,"这份遗诏足以洗刷秦王冤屈,但..."
"但无人会信。"莫先生冷笑,"魏无忌权倾朝野,谁会信一个'谋逆'的遗言?"
竹林陷入沉默。微风吹过,竹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诉说这个尘封二十年的秘密。
"除非..."林小满突然开口,"我们有确凿证据证明兵器图纸被调包。"
周临风和莫先生同时看向她。
"云锦坊的密室。"林小满坚定地说,"那里一定有线索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