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后,左奇函似乎有意无意地想与杨博文走近。有时是借着公务路过戏班,站在门口听一段他的唱腔;有时是托人送来些新出的戏本,说是觉得他或许用得上。
杨博文却一概避开了。
官差送来的戏本,他让班主原封不动地退回;左奇函站在戏班门口时,他便称病躲在后台,连面都不露。
他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。或许是怕再次卷入左府的纷争,或许是忌惮沈夫人深不可测的心计,又或许,是不敢面对左奇函那双眼——那双看似淡漠,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眼睛。
这日,杨博文刚唱完一场,正准备从后门溜走,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。
左奇函就站在巷口的槐树下,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便服,少了几分官场上的威严,多了些清隽的气度。
“躲我?”左奇函开门见山,语气里听不出喜怒。
杨博文心里一紧,面上却装作平静:“大人说笑了,小的只是刚散场,想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“是吗?”左奇函走近一步,目光落在他脸上,“那前几日我送来的《长生殿》戏本,你为何不收?”
“小的才疏学浅,怕是演不好这般经典的剧目。”杨博文低头避开他的视线。
左奇函沉默片刻,突然道:“明日中元节,府里要放河灯,老夫人说想请你去唱段祈福的戏,你也打算推了?”
杨博文抿了抿唇,刚想找借口,就听左奇函又说:“只是唱段戏,不会让你为难。”他的声音放软了些,“算我求你。”
杨博文猛地抬头看他,撞进他眼底的坦诚与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。
他心里挣扎了片刻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他想,或许是该做个了断了。
中元节那日,左府果然热闹。府里的下人在河边摆了戏台,老夫人坐在前排,沈夫人也来了,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仿佛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过。
杨博文唱的是段祈福的小调,声音清澈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唱到一半时,他无意间瞥见左奇函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,正望着他,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淡漠,反而像映着河灯的光,亮得有些晃眼。
一曲唱罢,老夫人赏了他一对银镯子。杨博文谢了赏,正想趁机告辞,却被左奇函拦住了。
“河边风大,我送你回去。”左奇函的语气不容拒绝。
两人并肩走在河边,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河灯,烛光摇曳,映得水面一片温暖。
“你似乎很怕我。”左奇函突然开口。
杨博文脚步一顿:“不敢。”
“那日在大牢,是我不对。”左奇函停下脚步,认真地看着他,“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你。”
杨博文看着他眼底的歉意,心里的防线松动了些:“大人已经道过歉了。”
“可你还是在躲我。”左奇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,“是因为沈夫人?”
杨博文没说话,算是默认。
左奇函叹了口气:“她身子不好,我会好好待她。但你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句,“你不必因为她而躲着我。”
杨博文抬头看他,想问些什么,却又不知从何问起。
这时,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:“左奇函当前好感度:8%。”
他愣了愣,看着眼前的人,突然觉得,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的躲避,并非全是因为忌惮。
或许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。
“我到了。”杨博文在戏班门口停下脚步。
左奇函点点头:“进去吧。”
杨博文转身要走,却被他叫住:“杨博文。”
“嗯?”
“明日……我还能来听你唱戏吗?”左奇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。
杨博文看着他,沉默了片刻,最终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看着左奇函眼底瞬间亮起的光,他突然觉得,或许这场攻略,真的该换一种方式了。
躲,从来都不是办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