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德的雨总带着三分急脾气。
刚为风花节冠冕的故事画上句号，窗玻璃就被雨丝敲得沙沙响，像有人用指尖轻叩。
楼下石板路传来马蹄踏水的脆响，侍应生恭敬的问候裹着水汽漫上来："老爷，您回了。"
是迪卢克。
趴在窗沿往下望，他立在雨幕里，玄色风衣下摆被淋得半透，酒红色发丝黏在额前，却丝毫不损那份沉静。
目光撞进我窗时，他微微颔首，提着的木箱在臂弯里稳如磐石，转身走进酒庄侧门的背影，像幅被雨水晕开墨边的画。
敲门声贴着雨声来。
开门的瞬间，带着葡萄园清冽气息的木箱递到眼前，他发梢滴落的雨珠落在箱角，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。
"新酿的葡萄汁，加了北陆香料，雨天喝暖身。"他声音比平时低哑些，混着雨的湿意，"酒窖里存了些陈酿，或许能给你些灵感。要去看看吗？"
私人酒窖？我愣住了。
那可是蒙德人只敢在故事里提及的地方，藏着百年佳酿与迪卢克家族的秘辛，除了酒庄主人，鲜少有人能踏足。
"可以吗？"
"自然。"他转身引路，脚步踏在回廊地毯上悄无声息，"密码是......"顿了顿，声音压得像耳语，"你的生日。"
脚步猛地顿住："我的生日？"
"嗯。"他没回头，耳尖却泛着不易察觉的红，"上月整理酒窖时改的。想着......这样好记。"
穿过酒庄回廊，雨被石墙挡在外面，空气里浮动着橡木桶与发酵葡萄的醇厚气息。
酒窖入口藏在书房书架后，他按在青铜门密码锁上的手顿了顿，回头看我："得你亲自输。"
指尖落在数字键上时，心跳快得像要撞出来。按完最后一位数，青铜门发出沉重的"咔哒"声，缓缓向内敞开——与其说是酒窖，不如说是座地下宫殿。
数不清的橡木桶在昏暗里列队，墙壁上的古画映着不同年代的葡萄园，中央展台上，十几个水晶酒瓶泛着幽光，最早的年份能追溯到三百年前。
"这些是家族历代珍藏。"他拿起标着"五百年前"的酒瓶，水晶瓶身里的酒液泛着淡金，像封存的阳光，"这瓶用风之神亲手栽种的葡萄酿的，据说能安抚心神。"
抿了口他倒的酒，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，瞬间化作暖流淌遍四肢，连日写作的疲惫散得无影无踪。"真好喝。"
他看着我满足的模样，嘴角极快地勾了下，快得像错觉。"还有些记着蒙德酿酒史的古籍，或许对你有用。"
我们在酒窖待了一下午。
他讲每个橡木桶的故事：这桶用摘星崖的晚熟葡萄酿的，那桶加了雪山冰晶镇过，角落里那桶，是他第一次独立酿酒的成果，虽青涩却被珍藏至今，木桶上还留着少年时刻的歪扭星标。
雨停时，琴的身影出现在酒庄门口。看到我从书房暗门走出，手里还捧着迪卢克递的古籍，她眉头立刻蹙起："迪卢克，你不该带她来这里。"
语气里的不满藏不住，"私人酒窖是酒庄核心，存着重要藏品与文件，让外人进......不合规矩。"
"她不是外人。"他声音平静却坚定，"而且，密码已经改了。"
"改了也不行！"琴眉头皱得更紧，"这不合规矩！"
"规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。"他迎上她的目光，酒红色眼眸里没有丝毫退让，"我信她，就像信蒙德的风永远自由。"
琴愣住了，看着我手里的古籍，又看看他认真的神情，最终轻轻叹气："好吧，但你得保证，这里的秘密不会外泄。"
"我用晨曦酒庄的声誉保证。"
离开时，夕阳正刺破云层，给葡萄园镀上金边。
他递来枚银钥匙，冰凉的金属触感里裹着温度："备用钥匙。以后随时能来，密码不会再改了。"
握着钥匙的手微微发颤，这不仅是酒窖的钥匙，更像打开他心门的信物——那个总冷着脸的酒庄主人，终于肯把最私密的角落，向我敞开。
回到旅馆，将那瓶五百年的酒摆在书架，把钥匙收进首饰盒。
提笔写下："晨曦酒庄的酒窖里，藏着比百年佳酿更珍贵的东西。
有位酒红色头发的主人，把心门密码换成了心爱之人的生日。
他的温柔，像陈年的酒，得慢慢品，才知有多醇厚。"
笔尖落下的刹那，首饰盒里的钥匙轻轻颤动，表面泛起淡淡的光晕，像在回应。
次日琴来找我时，手里捏着份访客登记册，指着其中一页无奈笑道："你看，迪卢克把你加进了永久访客名单，排在第一位，比我还靠前。"
看着登记册上"阁下"二字旁他凌厉的签名，心里暖融融的。
"其实......"琴语气软下来，"迪卢克小时候就这性子。我生日那次，他嘴上说'无聊'，却偷偷把最宝贝的剑穗塞给我。他啊，心里在意得紧，面上偏要装得冷冰冰。"
想象着少年迪卢克别扭的模样，忍不住笑了。
原来这份藏在冷硬外壳下的温柔，他从小就有。
后来常在雨天去酒窖。
有时为找灵感，有时只是想坐在橡木桶旁，听他讲那些蒙尘的故事。他会泡壶热茶，或倒杯陈酿，我们就静坐着，听外面的雨打在葡萄叶上，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。
有次问他："为什么把密码设成我的生日？"
他正擦拭水晶瓶的手顿了顿，低声说："因为......那是我能想到的，最不会忘记的数字。"
看着他认真的侧脸，突然觉得，蒙德的雨天因为这个藏着秘密的酒窖，变得格外温暖。
而那串由生日组成的密码，成了我们之间最珍贵的约定，永远藏在晨曦酒庄深处，藏在彼此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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