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了解你

今年的冬天像是被谁偷偷裹了层棉絮，没了往年扎人的冷。我和秦悦——我那同桌兼最佳损友，正互相推搡着往操场冲，预备铃的余音还在教学楼里打转。

　　“荞荞，”她拽着我袖子喘气，眼睛亮得像沾了光，“隔壁乔叶你知道不？就那唱歌封神的家伙，居然在愁考不上京大！”她笑得直跺脚，“天爷，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？”

　　我嗤笑一声，故意扬高了调：“他？京大？怕不是把校门认错成食堂门了吧？”话刚落，心里却莫名卡了一下，又嘴硬地补了句，“不过……唱歌是真有点东西，跳舞也够劲儿，脸嘛……还行。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体育老师的哨声像根鞭子抽过来，我俩赶紧闭了嘴，顺着人流扎进跑操队伍。

　　脚步跟着节奏颠，嘴里还在碎碎念——数学课的函数图像多催眠，乔叶那句“担心”多好笑。

　　高二下的日子太闷了，这点八卦就像颗水果糖，含着能甜上半节课。

　　教室被暖气烘得发困，空气里飘着各种毛毯的绒毛，混着淡淡的笔油味。寒假就在两周后招手呢！

　　大家裹着毯子缩在座位上，活像堆圆滚滚的蚕蛹，叽叽喳喳数着假期要干的事，给沉闷的空气戳出好几个小窟窿。

　　可自从跟秦悦聊过乔叶，怪事就没断过。

　　下课接水，总能在走廊拐角、楼梯口，甚至饮水机旁撞见他。

　　更邪门的是，每次视线都能精准撞上。

　　那一秒，心跳准会漏半拍，像被他看穿了我那些藏在玩笑话里的刻薄。真够莫名其妙的。

　　雪终究还是来了。下得慢悠悠的，一片一片粘在窗玻璃上，晕开朦胧的白。窗外的屋顶渐渐铺了层厚绒，连吵吵闹闹的街角都静了，时间跟着雪片悄悄滑走，眨眼间，寒假的门就开了。

　　到家甩了书包，我一头扎进沙发，点开短视频APP——跳舞唱歌的舞台，是我累瘫时的续命光。

　　刷完关注列表，手指习惯性划向“同城”。

　　忽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眼里——乔叶？！

　　点进主页，错不了。

　　没想到这家伙在学校外还是个短视频博主，镜头前一点不生涩，自在得像天天练过。

　　视频风格特干净，没花里胡哨的滤镜，就穿我们那身蓝白校服，站在冬日的太阳底下。

　　自然光里，他的五官清清爽爽，竟有种……惊人的漂亮。是那种掺了少年英气的精致，让人想逗他喊句“姐姐”。

　　我不知不觉翻完了他所有视频，心里那点说不清楚的欣赏，像扔了石子的湖面，圈圈涟漪荡开，最后聚成了明明白白的佩服。

　　指尖一动点了关注——嚯，五千粉丝，也算个校园“小网红”了。

　　屏幕里的他，像自带聚光灯，亮得晃眼。

　　视频里的乔叶，笑起来敞亮，眼神坦坦荡荡。

　　他肯定知道“考京大”成了笑柄，却好像全不在意。那种近乎盲目的自信，这会儿瞧着，竟有点耀眼。

　　手机在掌心震了震，清脆的提示音撞进耳朵——乔叶回关了。

　　那一瞬间，暖融融的感觉从指尖漫上来，这人……倒比想象中亲切。

　　鬼使神差地，我往他主页深处翻，一直划到最底下那条——23年3月。视频加载出来时，我差点笑出声。

　　画面里的乔叶穿着校服，刘海有点乱，眼神躲躲闪闪，对着镜头说“大家好”都磕磕绊绊，像只被突然推到舞台中央的小鹿。

　　和现在他抱着吉他站在台上，眼神充满着野心同时眼神亮得能映出光的他，简直是两个人，还别说，眼睛大大的，亮亮的，还真像只小鹿。

　　看着看着，笑意慢慢淡了。

　　屏幕里的少年低着头调琴弦，指尖微微发颤，阳光落在他耳尖，泛着层浅浅的红。

　　我忽然有点恍惚，心跳莫名快了几拍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。

　　赶紧抓起手机点开和秦悦的对话框：

　　“悦悦，你说‘缘分’到底长啥样啊？放假刷同城刷到乔叶的号，觉得他视频有意思就关注了，结果他居然回关了。

　　刚才翻到他最早的视频，人特害羞，跟现在完全不一样……还有他唱歌的时候，那种感觉，怎么说呢，就好像周围的声音都没了，只能听见他的调儿，你说这是为啥啊？”

　　我盯着输入框，把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敲成字，想让她帮我捋捋这团说不清的毛线。

　　秦悦的消息秒回，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她眯着眼笑的样子：“荞荞呀~这症状标准得不能再标准——‘心动预警’！百分百是对乔叶上心啦！不过人家确实有资本，帅得明明白白~”后面跟着个贱兮兮的笑脸。

　　“啧啧，我们孟大小姐高中三年油盐不进，看来要栽在‘音乐才子’手里咯！”

　　她的话像颗玻璃弹珠，“咚”地砸进我平静了三年的心湖。

　　高一刚开学，我就在日记本上写：高三前，不心动，不恋爱。

　　可乔叶像阵带着旋律的风，悄没声儿就吹乱了我的步调。

　　这时电视里的新闻正播：“……全球变暖导致南极冰川持续融化……”我摸了摸心口，那里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，正一点点化开自己设下的那层薄冰。

　　轻轻叹了口气，我对着屏幕里那个青涩的少年影像，声音轻得像怕惊动谁：“乔叶……好像真的想多了解了解你。”

　　指尖不知怎的就点了收藏，又顺手按了推荐。

　　他大概不会在意吧，听说他粉丝都快三千了，这点互动或许就像风吹过湖面，连波纹都留不下。

　　乔叶寒假拍视频，开学后也总在晚自习后开直播唱歌。

　　我偶尔会点进去，听着他干净的嗓音漫出来，指尖划过屏幕送些小礼物。

　　不知从哪天起，我发现他直播间隙，目光扫过屏幕时，似乎会在我的ID上多停半秒，偶尔还会轻声念出来：“谢谢‘孟荞’送的棉花糖。”

　　他记住我了？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耳根就热得发烫，赶紧把脸埋进抱枕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