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家的货车进进出出,工人们抬着精致的家具往来穿梭。很快,对面那栋灰寂已久的别墅变得有生气,连庭院里的花草也被修剪得焕然一新。
然后,花咏看见了他。
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,穿着柔软干净的衣服,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,在偌大的别墅里横冲直撞。
花咏听不到对面的声音,却能看见一群保姆管家紧张护着人的样子,能看见小太阳咯咯笑开的样子。那孩子似乎有无穷的精力,能把安静的房间顷刻搅得鸡飞狗跳。
花咏常常一动不动地看很久,看他笨拙地摔倒,又毫不在意地爬起来。看他偷偷把不爱吃的胡萝卜丢进花盆。看他抱着小狮子玩具在落地窗前,柔软的头发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。
那是一种花咏从未接触过,也无法理解的热闹和鲜活。
有一天,那孩子竟独自溜出了别墅大门。
他先是扒着铁艺大门好奇地往外张望,接着小心翼翼地推开并未关严的小侧门,走到了外面的行人路上。
他似乎目的明确,穿过马路,来到对面这栋昏暗寂静的房子上。
鬼使神差的,花咏从窗边的椅子上滑下来,漫步而下到一楼,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。
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紧紧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,像只好奇窥探世界的小动物,那双清澈得毫无杂质的眼睛,直直撞入了花咏沉寂的视野里。
小家伙歪着头,极其认真地盯着他打量了好几秒,似乎在确认什么。然后,干净的声音隔着玻璃,带着十足十的好奇心穿透过来。
“姐姐,你为什么在里面?是在玩捉迷藏吗?”
花咏心里笑他天真,但那孩子又实在可爱,脸颊的软肉被玻璃压得扁扁的,却仍努力睁大眼睛往里瞧。
花咏伸出手指,想要触碰一下那看起来无比柔软的脸,指尖传来的,却只有一片冰凉的坚硬。
就在这时,小孩向后撤开,两只小短手立刻扒在玻璃上,急切地抓挠起来,仿佛想要抓住花咏刚刚停留过的手指。
花咏的手微微移动,抬到高处,小家伙着急地向上蹦跳。“砰”的一声轻响,光洁的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玻璃上。
许是皮肤太过娇嫩,顷刻间,一小片红印便显了出来。
花咏心里没什么情绪,可小家伙捂着额头的模样也特别可爱。他正想出去,这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别墅跑出来几个人,为首的正是那位管家。
小家伙被匆匆抱走了,连同他掉落在地上的小狮子玩具。
自那日后,许是看管得更加严密,那道影子再也没出现在花咏窗外的草地上。
几天后,敲门声响起。
花咏开了门,再次看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,上面还挂着绿叶,显然是偷跑出来的。
小孩仰着脸,问他可不可以进来?
然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,他闯进了他的世界。
花咏默许他在房子里探索,看他精力满满地跑来跑去,听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。但花咏自己从不踏出门。
他记不清如何走出去的,只模糊地想着,要是能他藏起来,只属于自己就好了。
念头还未成形,小家伙却不再来了。
像一阵偶然的风,吹皱一池静水,而后消失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