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剖刀划开第五具尸体时,无恙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甜腻气息。
他停下动作,镊子精准地夹起死者胃部残留的一片深红色结晶。在解剖灯下,结晶呈现出诡异的通透感,像是凝固的血珠,又像是某种奇特的宝石。
"又是这个。"无恙将结晶放入样本盒,转向助手小林,"死者信息?"
小林翻动档案:"雷明顿男爵,32岁,昨晚在自家书房失踪,今早在泰晤士河被发现。和其他四起一样,体表无伤痕,内脏全部...结晶化。"
无恙轻轻点头,继续检查尸体耳后——果然,在发际线边缘,三片微型蓝色鳞片排列成三角形。和在青礁镇见过的几乎一样,只是颜色更偏深红。
"通知特别调查组。"无恙脱下手套,"这是连环案件。"
"可是主任说—"
"就说我坚持的。"无恙打断他,声音平静但不容置疑。
走出解剖室,雨已经下了起来。伦敦秋季的雨总是来得突然,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将白昼变成黄昏。无恙站在走廊窗前,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袋——里面是今天早上买的司康饼,夹着厚厚的奶油和草莓酱。
甜食能帮助思考。他一边咀嚼一边回忆这五起案件的共同点:贵族身份、密室失踪、内脏结晶、耳后鳞片...还有那个最奇怪的特征——每位受害者失踪前都收到过一封烫金请柬,但请柬随后都神秘消失了。
雨越下越大。无恙撑起黑伞走向停车场,雨水在脚下汇成细流,倒映着路灯的昏黄光芒。走到半路,他突然停下——水洼中的倒影有些不对劲。
那个倒影...没有撑伞。
无恙猛地抬头,四周空无一人。但当他低头时,水中倒影仍然存在,而且正缓缓举起一只手,递出某个东西。
理性告诉他应该立即离开,但法医的好奇心占了上风。无恙蹲下身,小心地伸手触碰那个倒影。指尖接触水面的瞬间,一阵刺骨寒意顺着手指窜上脊椎。
水中的手递出了一封猩红色请柬。
无恙下意识后退,但为时已晚——那封请柬已经实体化在他手中。烫金的玫瑰纹章在雨中闪闪发光,边缘处有一行小字:"诚挚邀请您参加艾伯特伯爵的永恒之夜宴会"。
雨声突然消失了。街道、路灯、车辆,一切都在褪色。手中的案件资料化为灰烬,随风飘散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,混合着陈年红酒和古老羊皮纸的气息。
当无恙再次能看清周围时,他站在一个宏伟的哥特式大厅中央。高耸的穹顶上悬挂着水晶吊灯,墙壁覆盖着深红色天鹅绒,大理石地面上铺着绣有金线的波斯地毯。
七个人站在大厅各处,脸上都带着困惑和警惕——显然是其他玩家。无恙迅速观察环境:三个出口(大门、侧廊、楼梯),十五扇窗户(全部锁死),二十四个烛台(新蜡烛),没有明显武器...
"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。"
一个优雅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。身着复古礼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下,银灰色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,胸前的红宝石领针在烛光下如同凝固的鲜血。
"我是艾伯特伯爵,很荣幸能在玫瑰庄园招待各位。"他微笑着,露出过于洁白的牙齿,"接下来的七十小时,希望各位尽情享受永恒之夜的盛宴。"
系统提示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:
[副本:玫瑰庄园]
[主线任务:存活至宴会结束/破解永生之酒的秘密]
[特别提示:玫瑰需要鲜血浇灌,而宾客需要保持清醒]
无恙注意到自己和其他玩家手腕内侧都出现了一个烙印——像是烫金的玫瑰纹章,但细看会发现花瓣部分其实是正在倒计时的数字:70:00:00。
伯爵拍了拍手:"我的管家会带各位去客房。请记住,午夜钟声后不要离开房间,这是为了...安全考虑。"
随着他的话音,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出。黑色管家制服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,白手套衬托得手指格外修长。当那人抬起头时,无恙的呼吸微微一滞——
银灰色的眼睛,棱角分明的下颌线,还有耳后若隐若现的纹路...是祁斯年。
但对方的目光扫过无恙时,没有一丝波动,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。
"这位是塞巴斯蒂安,我的管家。"伯爵介绍道,"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。"
自称塞巴斯蒂安的管家向众人鞠躬,动作精准得像机械钟表。当他直起身时,无恙注意到他的领结下藏着一个银质项圈,上面刻着细小的符文。
"请随我来。"管家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冰冷,带着完美的英式口音。
玩家们跟着他走向楼梯。无恙故意落在最后,在转角处低声唤道:"祁斯年。"
管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但无恙敏锐地发现他后颈的肌肉瞬间绷紧了。
"我不认识那个名字,先生。"管家头也不回地说,"请称呼我塞巴斯蒂安。"
无恙不再追问,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——祁斯年在这个副本中,但记忆可能被系统干预了。他需要更多信息。
客房奢华得令人不安。四柱床上铺着丝绒被褥,壁炉里火焰跳动,茶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...一瓶深红色的酒。
无恙拿起酒瓶对着光线观察。液体浓稠得不自然,在玻璃上留下血丝般的痕迹。标签上写着"永生之酒——初酿"。
他刚放下酒瓶,房门被轻轻叩响。
"请用晚餐,先生。"是管家的声音。
无恙打开门,祁斯年——不,塞巴斯蒂安——推着餐车站在门外。餐盘上的银盖反射出扭曲的影像。
"这是什么酒?"无恙直接问道。
"伯爵的特酿,先生。"管家机械地回答,"用庄园特产的玫瑰制成。"
"喝了会怎样?"
管家终于抬眼看他,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:"会看到...很多美妙的东西。也会忘记一些...不重要的事。"
无恙突然伸手抓住管家的手腕。对方没有挣脱,但肌肉瞬间绷紧得像钢丝。透过白手套,无恙能感觉到异常的温度——比人类低,但比机器温暖。
"你记得青礁镇。"这不是疑问句。
管家微微睁大眼睛,银色纹路在耳后若隐若现。就在这时,楼下传来伯爵的呼唤:"塞巴斯蒂安!"
管家迅速抽回手:"失陪了,先生。祝您用餐愉快。"
他转身离开,但在走廊转角处,无恙分明看到他将某个东西悄悄塞进了胸前的口袋——那是一小块蜂蜜蛋糕的包装纸,边缘已经磨损,像是被反复取出查看过无数次。
无恙回到房间,检查餐盘。主菜是烤得恰到好处的鹿肉,配菜是...玫瑰花瓣沙拉?他谨慎地取样保存,然后看向窗外——月光下的玫瑰园一望无际,那些花朵红得近乎发黑,在风中轻轻摇曳,像是无数等待餍足的血盆大口。
远处,钟楼传来午夜的第一声钟响。
几乎同时,楼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