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潮卷着雪粒子砸在废弃便利店的玻璃上,发出细碎的碎裂声。罗星欣蜷缩在货架后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被撕裂的灼痛,高烧让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——发霉的面包袋、凝结成冰的矿泉水瓶,还有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腕上,那片迅速蔓延的青紫色斑纹。
这是末世第二年的深冬。
意识沉入黑暗前,她最后看到的是便利店门口那道被风雪撕开的裂缝,像极了上一世灾难刚开始时,新闻里滚动播放的病毒扩散示意图。真可笑啊,她明明已经躲了这么久,从城市废墟逃到深山,囤够了过冬的燃料和药品,却偏偏在搜寻最后一点盐巴时,被那个咳着血扑过来的陌生人划破了手套。
身体骤然失重,仿佛坠入冰海。
但预想中的冻结没有到来,取而代之的是鼻尖萦绕的、淡淡的栀子花香洗衣液味道。
罗星欣猛地睁开眼。
天花板是熟悉的米白色,空调出风口正慢悠悠地吹着暖风,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,显示日期是8月17日——距离那场被官方最初定义为"特殊流感"的病毒爆发,还有整整一个月。
她僵硬地抬起手,手腕光洁,没有青紫,掌心甚至还带着昨晚加班时,被打印机烫出的浅浅红痕。
不是梦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刺痛感无比真实,罗星欣猛地坐起身,被子滑落露出身上那件印着公司logo的旧T恤。窗外传来楼下早餐摊的叫卖声,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,空气里浮动着夏末特有的、混杂着尾气与植物的温热气息。
一切都和记忆里灾难爆发前的那个秋天,一模一样。
只有她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在嘶吼——那不是幻觉,是她用两年炼狱般的挣扎换来的、重来一次的机会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,弹出一条本地新闻推送:"近期气温波动较大,市疾控中心提醒市民注意增减衣物,预防季节性感冒。"
罗星欣盯着那条新闻,瞳孔骤然收缩。
上一世,就是这样的"季节性感冒",在一个月后突然变异,以飞沫为媒介疯狂传播,高烧、咳血、器官衰竭……死亡率节节攀升。等官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流感时,城市早已在恐慌中瘫痪。紧接着而来的,是连续三个月的暴雪封路,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冻结了水电,也冻结了最后的生机。
她颤抖着手点开银行APP,看着余额那一栏里的"300056.72"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三十万。
加上公司那套可以暂时落脚的宿舍,免费的午餐,还有一个月的缓冲时间……这一次,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,为了一点点物资搭上自己的性命。
秋阳把最后一点碎金似的光泼在窗台上时,罗星欣正在手机上确认最后一笔到账信息。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一个惊人的总额上——八千万。
风卷着枯黄的落叶,卷过街角,也卷过她空荡荡的出租屋。怀里的流浪猫“煤球”不安地蹭了蹭她的手腕,这只刚被她捡回来一个月的黑猫,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“亲人”。从孤儿院出来那天起,她就知道,自己的命只能靠自己攥着。
这八千万来得不算干净。银行贷款的合同还在抽屉里泛着冷光,网贷平台的催款短信已经开始轰炸,最狠的是城东那帮放高利贷的,她特意染了张扬的紫毛,叼着烟卷跟他们称兄道弟,装作急着凑钱去赌的混不吝样子,才拿到了那个近乎天文数字的额度。利息高得能压垮人,但罗星欣不在乎——等末世来了,这些纸面上的债务,只会比废纸还不如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三年的出租屋,转身锁门。钥匙扔进垃圾桶的瞬间,手机提示房产中介把房款打了过来。那套小房子是她工作五年攒下的唯一资产,现在也成了她末世计划里的一块垫脚石。
怀里的煤球喵了一声,罗星欣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,指尖划过它粗糙的下巴:“别怕,我们去个安全的地方。”
车子开了整整一天,导航在进入山区后就成了摆设。罗星欣凭着上一世的记忆,拐过一道又一道险峻的山弯,终于看到了那个几乎要从地图上被抹去的村子——瓦窑沟。
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,村口的石碑被疯长的杂草半掩着。这里曾因常年爆发泥石流被政府强制搬迁,如今只剩风吹过空屋的呜咽声。但罗星欣知道,村子背后那片山壁里藏着什么——十几个天然形成的溶洞,像蜂窝一样密布,是上一世她逃亡时偶然发现的绝境,也是这一世她选中的诺亚方舟。
她联系的施工队三天后就到了。罗星欣穿着冲锋衣,脖子上挂着廉价相机,装作来拍探险纪录片的博主,指着山壁上隐约可见的洞口:“把这些洞全打通,连成一片,墙体用最高标号的水泥加固。”
领头的包工头眯着眼打量那些荒草丛生的洞口,又看了看罗星欣递过来的图纸——上面标注着通气孔、储水区、甚至还有独立的发电室位置,密密麻麻,专业得不像个玩票的博主。
“姑娘,这工程可不小,而且这地方……”
“钱不是问题。”罗星欣打断他,从包里掏出一张卡,“定金先打一半,完工再付另一半,额外加三倍工钱,要求只有两个:最快速度,绝对保密,我的粉丝急着催更呢,快点。”
她顿了顿,指了指图纸上标红的位置:“还有,这里要装最好的防爆门,通气孔全部安双层防爆玻璃,粉丝说……这山里有野兽,得防着点,万一给我咬了,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包工头看着卡上的数字,咽了口唾沫,拍板成交。机器的轰鸣声很快打破了山村的死寂,罗星欣站在远处,看着水泥一点点将那些黑暗的洞穴连缀成坚固的堡垒,眼底没有丝毫波澜。
回到临时租住的镇上旅馆,她打开电脑,网页上全是各种末世文的页面。她建了个表格,把小说里提到的物资一项项列进去,从生存必需品到可能用得上的工具,密密麻麻列了几十页。
“煤球,我们得开始囤货了。”她对着趴在键盘上的黑猫说,指尖在“抗生素”和“净水片”那一行重重敲了敲。
第一批物资很快送到了瓦窑沟里离山洞最近的废弃民房里。她把一箱箱罐头、一袋袋米面扛进那些布满灰尘的空屋,用破布和稻草盖好。看着那些逐渐堆满的房间,罗星欣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山风越来越凉,吹得窗纸沙沙作响。罗星欣抱着煤球坐在桌边,看着施工队传来的进度照片,又看了看日历——距离上一世那场席卷全球的病毒爆发,还有二十五天。
她需要加快速度了。
施工队撤离那天,山上下了场冷雨。罗星欣站在防爆门后,听着外面引擎声渐渐消失,转身按下墙上的开关——溶洞顶部的LED灯次第亮起,照亮了这片被她改造成堡垒的空间。
先清点物资。食品占了大半储存区:自热火锅、自热米饭各囤了500箱,码在最靠里的干燥溶洞里,箱子上标注着保质期;冻肉用防水布裹了三层,分批次冻在室外泳池里——那泳池注满水后,深秋的低温已让水面结了层薄冰,然后把里面的水放了,成了天然冷库,里面冻着2000斤冻鸡、1500斤冻鸭、3000斤猪肉,还有500斤处理干净的鱼,全是她托屠宰场直接送货的;新鲜蔬菜暂时买了500斤,用保鲜膜裹好放在室内冰柜,容量800升,专门定制的商用款,更多的指望院子里开辟的小菜地,她买了200包种子,青椒、番茄、白菜、萝卜、土豆……都是耐储存、生长快的品种,连种植说明书都按类别装订成册。
主食区更扎实:大米5000斤、面粉3000斤,用真空袋分装成10斤一包,堆在防潮架上;压缩饼干100箱(每箱200块),压缩罐头(肉罐头、水果罐头、蔬菜罐头)各300箱;油盐酱醋按“五年用量”备,桶装菜籽油50桶(每桶20升),盐200斤,酱油、醋各100桶,连酵母粉、小苏打都各囤了50大包,足够她发面做馒头吃到末世结束。
日用品堆在另一侧:卫生巾按“每月10包”算,直接买了1000包,还有500包安心裤;猫粮买的是最大袋的成猫幼猫粮,足足200袋,猫砂囤了100箱(膨润土、豆腐砂各半),甚至备了100包猫用湿巾和50支体内外驱虫药——煤球正蹲在猫粮袋上打盹,尾巴尖偶尔扫过旁边堆成小山的洗漱用品:牙膏100支,洗发水、沐浴露各50大瓶,香皂200块,卫生纸500提,连女性用的护肤品都买了简易装的保湿霜、唇膏各200支,足够应付干燥的寒冬。
取暖设备堆在卧室门口:羽绒服买了10件,从薄款到过膝厚款都有,还有50件加绒卫衣、30条冲锋裤;棉被、羽绒被各20床,电热毯10条,暖宝宝更是论箱囤了50箱;能源方面,除了施工队接的市电,她还装了10块太阳能板和2台柴油发电机(配了500升柴油),另备了500斤煤炭和100捆干柴,墙角堆着10个铸铁炉子,连烟囱都裁好了尺寸。后面她出去时发现那些废弃房里家家户户都有柴火,于是找了一个没人要的小三轮车挨家挨户找物资,最终搜寻了三天才结束,除了吃穿,其他东西又多了不少。甚至还有一些新的没用的棉被都没被带走,她也拿回山洞了。
防身的家伙什藏在厨房隔壁的小储藏间:2把消防斧、3把工兵铲(刃口磨得锋利),1把弩(配了200支箭),还有5瓶高浓度辣椒水、2件防刺服,甚至买了10米长的加粗铁链——上一世的混乱让她明白,善良得带点锋芒。
再看布局。整个溶洞被水泥墙隔成三个区域:最外侧是“天然冰箱”泳池和小菜地;中间是生活区,卧室单独隔开,这样方便取暖,里面摆着一张大床和两个衣柜,衣柜里塞满换洗衣物,厨房 砌了灶台,摆着电磁炉、微波炉,墙上挂着锅碗瓢盆,也用实体墙隔开,卧室旁边的一扇木门通着小溶洞改造的厕所,蹲坑下接了深沟,铺着厚厚的生石灰,足够她用上十年,至于洗澡,她买了简易版的淋浴🚿器,还有折叠泡澡桶;最内侧是储存区,用钢架隔出多层货架,按“食品”“日用品”“工具”分类码放,每个货架都贴了标签,找东西一目了然。
后面她觉得袋装食品会过期,然后又买了许多米面粮油,最旁边的一个洞还空着,于是养了一些兔苗鸡苗,找了一个大水箱,切割开养了鱼苗,水她不担心,没了还有室外的雪。
通气孔嵌着双层防爆玻璃,既能透进天光,又能挡住风雪;防爆门厚达10厘米,关上时能听见锁芯“咔嗒”锁死的重响。罗星欣摸了摸门框上的温度传感器,屏幕显示18℃——暖气开得正合适。
煤球忽然跳上货架,用爪子拨弄一袋猫粮。罗星欣走过去抱起它,透过防爆玻璃看向外面的雨幕。施工队临走时,她塞给包工头一个信封,只说“最近天气反常,多囤点感冒药,没事别出门”。包工头愣了愣,终究还是接了。
她低头看了眼手机,距离病毒爆发还有15天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,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,像极了上一世末世降临前的预兆。罗星欣把煤球搂得紧了些,转身走向储存区——还有一批净水片没拆箱,得赶紧归位。
这里的每一寸空间,每一件物资,都是她从死亡里抢来的生机。这一次,她要活下去,带着煤球一起。
秋雾还没散时,罗星欣已经坐在了货拉拉的副驾上。10米长的货车像条银色巨蟒,停在小区门口时,引得晨练的老人频频回头。她穿着简单的夹克,这次进城没带猫,只把它留在溶洞里守着那些物资,临走时特意在食盆里添了一袋猫粮。
“师傅,先去最大的连锁药店。”她报了地址,指尖在手机备忘录上划了划,那里记着上一世最缺的药:抗生素、退烧药、止咳药,还有处理外伤的碘伏、纱布、缝合针线……。
药店老板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药名,又看了看货车的空车厢,忍不住多问了句:“姑娘,这是……”
“村里要开个便民药店。”罗星欣拿出提前准备的村委会介绍信(PS的,但足够以假乱真),语气平淡,“山里人看病不方便,备齐点总没错。”老板没再多疑,麻利地叫店员配货,整整五大箱药堆上车,结账单显示刚好10023元。罗星欣扫码付款时,瞥见货架上的维生素片,又多要了100瓶——末世里,免疫力比什么都重要。
下一站是医疗器械批发市场。10000个医用口罩用纸箱装了十大箱,她特意挑了独立包装的,又加了2000副护目镜和500套一次性防护服。老板笑着说:“最近感冒的人多,你这囤货够及时。”罗星欣扯了扯嘴角没接话——他们还不知道,这些“感冒”只是前奏。
电子城的店员被她的订单惊到了。“20个最新款平板,要最大内存的;20个续航最强的手机,全装双卡;充电宝要10万毫安的,来100个;随身WiFi要不限速的,5个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平板和手机都预装些小说和电视APP,越多越好。”店员手忙脚乱地开票,她趁机在旁边的书店买了三大箱实体书,从科幻到散文,甚至还有几本菜谱和种植指南——精神食粮和生存技能,缺一不可。
中午去了全市最豪华的餐厅。罗星欣坐在靠窗的位置,点了一份战斧牛排、一份龙虾意面,还有一份提拉米苏。上一世在废墟里啃冻硬的面包时,她无数次想起这个味道。她慢慢吃着,看窗外车水马龙,心里却异常平静——这不是挥霍,是给过去那个总吃孤儿院剩饭的自己,补一顿迟来的饭。
下午泡在五星级酒店的泳池里,晚上去了游乐园。过山车冲上天际时,风灌进喉咙,她忽然笑出声——上一世逃亡时,连喘口气都觉得奢侈,哪敢想这样的自由。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,她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,掏出手机给施工队的包工头发了条信息:“雨要下大了,记得囤粮。”
最后一站是农产品批发市场。剩下的1000万,她大半砸在了食物上:5000斤冻牛肉、3000斤羊肉,直接让屠宰场用冷链车送到溶洞的“天然冰箱”;脱水蔬菜买了200箱,冻干水果100箱,都是能放五年以上的;又加了1000袋真空包装的杂粮,连红糖、白糖都各囤了500斤。收尾时,她在路边看到个卖果树苗的摊,挑了三棵苹果树、两棵桃树、一棵樱桃树——溶洞外有空地,里面也有,总能结出果子来。
货拉拉返程时,车厢已经堆得像座小山。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:“姑娘,你这是要在村里开超市啊?”
罗星欣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,轻声说:“差不多吧,备着总有用。”
车过收费站时,天空开始飘雨。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日期,距离病毒爆发还有十五天。雨刷器来回摆动,模糊了前方的路,却让她心里的方向越来越清晰——那些堆在车厢里的物资,那些藏在溶洞里的准备,都是她活下去的船票。
在前一个有人但不多的村,她让司机先把货卸在大路边上,然后就可以了,会有人来搬的。货车司机走后,罗星欣找到早就放好的那辆三轮车,拉了五六趟才把东西拉完。
安置好物资,回到卧室时,煤球从货架后窜出来,围着她的裤腿蹭个不停。罗星欣抱起猫,打算现在就果树苗挖坑,里面和外面都种上,远处的“天然冰箱”里,新送的冻肉正冒着白气。她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有水泥、食物和泥土的味道,这是属于她的,踏实的味道。
秋末的山风裹着寒意,卷得枯枝败叶在地上打旋。距离那夜的“流感”全面爆发还有两天,罗星欣正跪在防爆门前,把最后一把干枯的茅草塞进树干搭成的伪装墙里。
这些天她没闲着。先是在泳池边缘加了半米高的水泥沿,原本齐腰的池壁如今快及胸口,泼上冷水后,低温冻结的速度更快,连池底都结了层半指厚的冰。她又砍了两根碗口粗的树干,削掉枝桠,用藤蔓在两侧绑上横木,做成一副能架在池沿的简易梯子,踩上去晃晃悠悠,却足够让她轻松够到池里面的冻肉蔬菜。
洞口的伪装费了更多心思。她从附近的荒屋拆了些朽木,又割了几大捆半枯的荆棘,一层树干一层茅草地往防爆门上堆,最后再撒上些山泥,从远处看,那道厚重的铁门就像山壁自然凸起的一块岩石,连风吹过的角度都和周围的灌木丛融为一体。
“好了。”她拍掉手上的土,退开几步打量。煤球蹲在不远处的石头上,尾巴尖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着地面,像是在替她把关。
末世降临的那个晚上,没有惊雷,也没有异象。罗星欣正坐在厨房的灶台前,给煤球煮着最后一小锅猫罐头——等断了电,这些需要冷藏的食物就得省着吃了。窗外的风声忽然变了调,不再是白天的呜咽,而是带着一种沉闷的、像是无数人在远处咳嗽的杂音。
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,晚上八点整,和记忆里那场灾难蔓延的时间分毫不差。
没有犹豫,罗星欣走到桌前,拿起旧手机,把那张用了五年的电话卡抠出来,随手扔进了灶台的余烬里。火苗舔了舔塑料卡,很快蜷成一团焦黑的疙瘩。她从抽屉里摸出新卡,分别插进两部手机——一部留着接收外界信息,另一部只存了那个给施工队包工头发过提醒的号码。话费早就充好了,两万块,足够她在信号彻底中断前,多撑些日子。
剩下的十八部手机和二十个平板,此刻正整整齐齐排在卧室的长桌上,屏幕还亮着,显示着下载进度。她花了两天两夜,把能想到的电视剧、电影、小说、单机小游戏一股脑全塞了进去。《甄嬛传》《老友记》《三体》《植物大战僵尸》……甚至还有几百集的农业种植教学视频。
“煤球,过来。”她拍了拍膝盖,黑猫立刻跳上来,用头蹭着她的下巴。
罗星欣抱着猫走到储存区,最后检查了一遍物资:防爆门的锁扣扣得死死的,通气孔的玻璃擦得干净,太阳能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响,隐约夹杂着远处山村传来的、模糊的哭喊和汽车鸣笛——那是秩序崩塌的第一声哀鸣。
她关了卧室的灯,只留着一盏小小的充电台灯。光线下,煤球的眼睛亮得像两颗琥珀。罗星欣靠在床头,拿起一部平板,点开了一部老电影。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,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没有朋友,没有牵挂,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幸运。旧的世界正在门外坍塌,而她的堡垒里,有吃的,有暖的,有能打发漫长时光的故事,还有一只安静陪着她的猫。
电影里的笑声和外面的风声交织在一起,罗星欣抬手摸了摸煤球的背,指尖划过它柔软的毛。
这一次,她不用再逃了。
深秋的晨雾还没散尽时,罗星欣已经在溶洞里面的小菜园里摘了把新鲜的上海青。沾着露水的叶片脆生生的,她用井水洗干净,转身回了厨房。煤球蹲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,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木面,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呼噜声。
“等会儿给你开个金枪鱼罐头,”她一边切菜一边说,锅里的猪油已经融化,散出熟悉的香气,“昨天冻的排骨拿出来化了,今天做个糖醋排骨。”
墙上的平板正播放着早间新闻,女主播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稳:“近期我市出现季节性流感集中爆发,市疾控中心提醒市民注意防护……”画面切到医院门诊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,镜头扫过排队挂号的人群,有人戴着口罩,也有人捂着额头咳嗽。
罗星欣往锅里撒了把白糖,看着糖粒在油里慢慢化成琥珀色。上一世这个时候,她还在写字楼里对着电脑赶方案,办公室一半的人都在打喷嚏,大家打趣说“秋燥感冒太正常了”,没人知道这是末日的序幕。
糖醋排骨的酸甜味漫出来时,她点开了本地论坛。置顶帖已经开始讨论“这次感冒有点凶”,有人说自己高烧三天不退,有人吐槽“药店里的布洛芬卖空了”。她随手划到下一条,是邻居晒的早餐,配文“全家都感冒了,只能喝白粥”。
“咔嗒”一声,她打开一罐黄桃罐头,用勺子挖了一块喂给煤球。黑猫嗅了嗅,小口叼了过去。溶洞里暖融融的,铸铁炉子上炖着小米粥,咕嘟咕嘟地冒着泡。她盛了一碗粥,就着排骨慢慢吃,平板上的新闻还在滚动,开始有专家出来解释“病毒变异可能性低”。
吃完早饭,她穿上厚外套去喂鸡。鸡笼搭在溶洞侧面的小隔间里,六只土鸡正咯咯叫着啄食。她撒了把玉米粒,看着它们争抢,又去检查水箱里的鱼,几条鲫鱼悠闲地摆着尾巴。上周末刚从附近的溪流里捞了些水草放进去,水质清凌凌的,能看见鱼群在水底游弋。
“今天水温还行,”她用手指试了试,转头对跟过来的煤球说,“过几天降温就得把缸挪进储藏室了。”
回到主溶洞时,平板上的新闻已经变了调。女主播的语#速快了些,背景画面是穿着防护服的人员在小区门口消毒:“根据最新通报,本次流感存在人传人现象,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决定启动三级响应,要求市民减少聚集,公共场所需查验健康码……”